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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此波折苦楚,他日蛟龙入海,鹏程万里轻而易举。冥功卷是他伙同吴姓女偷窃的,背后或许还有个吴柏松玩阴谋。两位姓吴的么,前几日听说青衣楼出了这档子事,我遣人做了打听,好像是父女。不过如今依照情势,吴柏松既对你纠缠不放,想必戚堂主并未交出到手的秘笈。你家那位,怕是在使一招黄雀在后呐。他嘴上说的轻巧,但宝物失窃,如此大事本就是机密中的机密。除开楼中几位核心人物,其他角色,也只知道多方追踪是因戚蒙犯了禁令,却并不清楚主要原因,外人如何能消息灵敏到如此地步,竟在第一时间便知晓?何况如吴柏松那样精打细算,若要挖出他的隐秘旧事,想必也远非一句做了打听就能成的。苏岑不说,十七心中也明白,他上了心,前后里外,定使了许多力气。他摇摇头,话锋一转:他不是我家的。啊?苏岑一愣,谁?戚堂主。十七一派认真,他不是我家的。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苏岑失笑:不是你家的,你干嘛巴巴地替他受过?还让我护他?我应你的一条命,可不是这么浪费的。话出口,苏岑心里咯噔一声,已自觉好笑。他若自问,又该怎么回答,此番自主自动,自作多情呢?这世上最不能拒绝的冲动,是为了某某义无返顾,对人好,就算自以为是,也不能阻止;而这世上最不用偿还的情,其实也如是。从前他不懂,会骂一句蠢货,不料兜兜转转,自己也未有多聪明。苏岑摇手,拄着树枝要走,手臂一紧,被十七扶住。轻轻甩开,话说多了,难免闪舌头。你放开罢,给我留点面子。苏岑自己在前面慢慢走,十七在后缓缓跟。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身后的脚步声也顿住。苏岑回头。四目相对,十七面无表情,只是右手仍下意识捂在创口,指缝隐约红色。苏岑叹气,对他招手,走不动了,扶我一把。说完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说什么尊严面子,看见人家可怜兮兮,又都成了狗屁。十七默默上前,接住他小半边身子的重量,却在不知觉中也倚着对方,也交付出了自己的重量。两人如此相携相倚地走了一段,进到屋中。苏岑令他往木榻上躺好,端出医者悬壶济世,实则颇有些道貌岸然的神态来,一声假咳,慢条斯理,是自个儿脱啊,还是我动手?十七把两手往身侧一摆:我没力气了。苏岑咕哝了一句真是直白,手上却不含糊,三两下扒开衣裳,除下已然被血染透的纱布,又仔细探了探伤口,嘁声:生平最瞧不得人充强逞能,你说你都成这副德行了,还想打虎猎豹不成。嘚嘚瑟瑟到处跑,嫌伤不够重跟我说啊,我下手又狠又准,保证让你大半年下不了床。说着极快地将药粉撒上去,疼得十七闷哼。哼完压着嗓子:你好啰嗦苏岑脸一黑,差点甩针戳他。他阴阳怪气:我啰嗦?好,从现在起我就是木头。十七压根没把他的气话放在心上,嘶声系好衣服,撑起身靠坐一边,并无血色的脸上笑意隐隐:苏神医,我有些饿。苏岑自顾自理着袖子。你不饿吗?苏岑举目望屋顶。我记得上次见你,你不是这种长相。苏岑横目扫过,目光中有煞气。对了,上次见你,是你在月满楼吃花酒,身边三位莺燕,娇声笑语,听起来便让人心旌不稳苏岑长眉一剔,面带慌色:我怎么不知道?!大约是喝多了,醒来便忘了吧。十七忍笑,一本认真。胡说,我从未醉过!苏岑有些紧张兮兮,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在?!十七咳嗽,我在隔壁暗杀武林盟主,怎能让你知道。这么说来,是你听我壁角正是。十七偏过头去向里,肩膀微微抖动,一晚风流,夜御三女,神医体力过人。苏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害臊。以他从小到大厚惯了脸皮的作风,平日里被谁调侃床帏之事,都是毫无所谓。况且,正常男人,谁没个欲、火旺盛的时候。月满楼是姑苏鼎鼎大名的风流场,那三个姑娘也是被他常年包下的,姿色自不必说,关键比起旁的女支子干净。他苏神医挑床伴很有一套,选出的个个身段妖娆,够寻常男人死个十回八回。而他却不常去,往往小半年才光顾。至于平日里,则靠着清热去火之金银花茶压制。当然,偶尔也劳烦一下他那尊贵的右手。苏岑掩面而起,转身外走。十七听到脚步声,仍不回头:你到哪里去?苏岑砰地碰上门,声音从外传入,听来带着鼻音:给你弄吃的!十七哪里还憋得住,哈哈哈,笑落了梁上积沉的细灰,簌簌落了一线。八、夜忆(1)永泰十五年,仲夏,花刚好,月恰圆,人声正沸。二更时候的夜,浓淡最是时候,带着些微醺然困倦,又偏偏尚不忍就睡良辰美景,配上美人水袖招摇,这般赏心乐事,不容辜负。姑苏盛名最富之月满楼,二层角落,鹅蕊居。不同于其他厢房内娇声浪语,此间门窗紧闭,且灯火熹微,飘摇欲灭。靠近,依稀有女子咳嗽与痛吟的细声。章十七在外驻足片刻,左手提着东坊宝味仙家的招牌糖花糕,右手,则缠着重重白纱,垂在身侧。他叩门三下,一推而入。室内早没了往日华美摆设,一桌一柜一床榻,并两个绣花墩子,显得寒碜。好在那扇颇沉重的金燕穿雨屏还好端端立在床前半丈,想是鸨母打量着不值几个钱,搬动又麻烦,索性懒得染指了。屏风后烛光闪烁。女子的咳嗽已经停了,静谧中只听见其粗重的呼吸声,及衣料擦磨声。除此之外,却还有另一种呼吸,声微,但平稳均匀。十七猛地闪身而入,右手不称心,便将左手那包糖花糕掷了过去。一掷带三分内力,罡风暗生。烛火猛地闪烁,焰心一时被压到最低,惊险地晦暗过后,总算慢慢恢复明亮。一暗一明的当头,十七已纵身上前,左手在床上一抓一拉,将床上人揽进怀中,退开三步。怀中女子体温偏高,隔着薄薄一层纱衫,竟惊烫到了十七手掌。不及他低头查探,先前承他袭击者轻飘飘递了一句:你要带她去阎罗殿?声音耳熟。十七打眼瞧去,却明明是张陌生的脸。皱眉,阁下是谁?在此为何?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人一派闲适,将粘在衣上的破碎糕点拍落,两手戴了白绸套,食指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