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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的一层。乌云遮蔽住了仅有的一缕阳光,明明是晌午却暗得如同黑夜。 她着一袭青色襦裙, 披了件纯白的狐皮坎肩,发间是一只最朴素的木簪子。 文容媛带着棠梨穿梭在依旧人声鼎沸的市集里, 一路和街上行人推推搡搡, 却不想耳尖的棠梨在行经某间茶馆时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脚步略踯躅了下, 问道:“怎么了?” 棠梨的脸色微微煞白:“夫人,您仔细听听……” 文容媛先是觉得一头雾水,稍作留意一番后, 果真在一片混合了各种声响的嘈杂中寻到了两道特别响亮的嗓音,还隐约有种熟悉感。 “jiejie可有听说,那言家二公子今日要被处决了?” “当然有啊,这洛城里谁不知道?” 那女人是个大嗓门, 文容媛并不费多大力气就将她尖锐的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要我说啊,这言家也是落魄了,辅军将军辞去了官职, 威望大不如前,他俩儿子没了一个,另一个又被赶去燕西。还真令人唏嘘,不过也是罪有应得嘛。” 是上回她在布庄碰上的两个女子, 此刻正在一搭一唱。 “可不是嘛。”少女掩嘴一笑,又道,“对了jiejie,你真觉得言大公子是无辜的么?” “应该不是吧?虽然大理寺卿说他是无辜的,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生活在同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帮着打下手。” 女人露出了暧昧的笑意,捧着双颊道:“据说大理寺卿倾慕言大公子已久,两人早已暗通款曲,陆寺卿在咱们大将军面前为他极力开脱也是理所应当嘛——啊!你做什么?” …… 文容媛踱步至她身边,搭过女人宽阔的肩膀,“友善”地笑道:“再说一遍。” 人潮已因这不大不小的sao动聚集了一块,有零星几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更多的则是觉得女人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正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女人我知道,她是大将军的表妹,也是言家的媳妇儿,平时可泼辣了。” “啧啧,仗着自己地位高就欺侮我们小老百姓?” “可不是么,一点事实还不让这位大娘说了……” “咳咳……”女人扭过头,面上的笑容因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而扭曲,“我说,言大公子……哎呦!” “我正是言时的妻子,可同时也是皇室宗亲,无论他如何都牵连不到我,我想我应该能就此事说上两句话。” 眼神凌厉地扫了不明真相的群众一眼,文容媛冷声道:“家夫对私兵一案确实一无所知,也是在事情初露端倪时便急忙与我商量,陆寺卿方能在第一时间抓个现行,算起来应该还欠家夫一个首告之功?至于大娘方才提到陆寺卿与家夫有私情……” “更是子虚乌有之事。若当真如此,小女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俩,但寺卿乃女中豪杰,家夫亦很敬重她,仅此而已。” 她嫣然一笑:“同为女子,您何苦污蔑陆寺卿呢?” “说得好像有理。” “可是这女人再怎么说都是言大公子的妻子啊?” “你傻啊,人家是郡主的女儿,明皇帝跟大将军的表妹,怎么可能数典忘祖……” “对了大娘,小女子总觉您格外面善,现在才想起来。” 趁着风向逐渐倒向她那边,文容媛连忙道:“上回小女子不巧在布庄见到您俩谈论此事,这才隔了没多久呢,又提了一次,您是有多关切家夫?” 聚集在她们这儿的人越来越多,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传来各种窸窸窣窣地谈论声。此时一道小男孩的清亮嗓音穿透过人群,不大不小,却正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认得这两个女人!” 出声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总角童子,有好几人认出他是兜售冰糖葫芦大叔的孩儿,忙给他让了路。 童子从人群的末端一路钻了出来,指着两女的鼻子,鼓着颊道:“我跟爹每日都在市集里叫卖,这半个月天天见到她们俩,有时在布庄,有时在草药房,有时在酒楼,每日说的都是言大公子,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童子说着还不满地跺了下脚。 文容媛见时机已成,沉声补上最后一句:“大将军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积极为他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群众哗然。 “可不是么,难怪我觉得这两婆娘眼熟,原来早就看过了……”“大将军?”“可不是么,早有听闻大将军最擅长这招了。” “上回大将军强抢了一美貌的民女为妾,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把知情的人全杀了,派了几个人在民间散播他爱民如子之类的话……” “那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啊?” “……” 舆论是最好cao控的,秦琮想到了这点,却正因为如此不愿费心去润色一下他稍经提点便漏洞百出的手段。 文容媛斜睨着花容失色的俩女人及炸了锅的人群,顿觉索然无味。她悄然摸到棠梨身边,低声道:“走了。” 那侍女尚有些懵:“啊?去哪?” “都忘了正事了么?” …… 不知为何,陆灵并没有安排言晖住在那间要先走个迷宫才到得了的奇怪牢房,而是在大理寺附设的普通监狱就近看管。 丁鸿带着她走了一趟,两人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的牢房中格外突兀,好些卧在青石地板上休息的人犯都抬起头打量他俩,面上是恍惚茫然的神情。 言晖住在最靠里边的一间。 “丁大人。”狱卒施了一礼,有些为难地道,“午时将至,若此女再探视人犯,恐延误了时辰,两位掾属特别交代过下官的。” “还有一个时辰不是?左右一杯毒酒的事儿,午时一到让吴掾属送过来给他喝了便好。”丁鸿转向她,淡然道,“给你两刻钟,说完话就快离开,一个女人家亲眼看到人家去送死总是不好。” 文容媛有些诧异,按理说以言晖罪行多半是斩首或绞刑,陆灵倒是替他选了一种最体面的死法。 至于吴永并不隶属于刑部却担任了送酒的工作……许是他积恨已深,唯有亲手送他上绝路方能解心头之恨吧。 “我自是晓得,多谢丁大人提醒。” 丁鸿点点头便离开了。狱卒开了门后也,她小心地走近前,还是被牢房深处滞闷潮湿的空气熏了一脸。 言晖正蜷缩在角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言晖见有人走向自己,又因背着光看不清人影,连忙弓起身子,一双眼里盈满了戒备。 “谁?” 文容媛应道:“是我。” 言晖认出了她的声音,惊道:“嫂嫂?我……” “别解释了。”她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替二娘来看你,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