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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一遍遍默念君子之礼,才能艰难地挪开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及至此时,走在去她家提亲的路上,傅辞仍没想明白自己是如何在一年之内越陷越深的。 小姑娘跟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还生怕他反悔似的抓着他衣角,一路上喋喋不休数自己的优点:“虽然你会读书写字,可我会做伞画画洗衣做饭,我还会绣花、纳鞋底、缝衣裳,你一点都不亏的!” 傅辞忍住笑意,认真应了一声。 小姑娘对他这个淡淡的反应不太满意,又瞅他一眼,被小哥哥的盛世美颜晃花了眼,这回有点底气不足,小声咕哝:“虽说你生得是挺俊的,可我也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只差你那么一丢丢。” 全县最帅的傅大举人又含着笑“嗯”一声。 “我怎么那么那么那么可爱呀!!”飘在天空上看戏的唐侨被萌出一脸血,忽然脸上的笑一顿,戳戳旁边的帝君:“我这辈子好像没有以前可爱了,你会不会有点失落感?” 帝君心说这个问题不好答,可一年多的相处也摸透了唐侨这辈子的脾性,知道姑娘胡搅蛮缠的时候就跟猫儿一样,只能顺毛摸。可惜他打了一千多年的老光棍,说情话的技能太生疏了,灵机一动便把人捞进怀里亲了一口。 唐侨满意地笑了,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厢看着前世单纯的你,这厢看着已经修炼成老油条的你,我心理落差有点大呀。” 帝君被噎了一下,这个“老”字精准地戳中了老男人敏感的神经,想了半晌,想出自己一个从前没有的优点:“我比以前富有。” 唐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被帝君捞进怀里亲得喘不过气。 小姑娘出身也可怜,她爹早些年病死了,唐夫人落了个克夫的名声,被婆婆赶出了家门,带着女儿艰难度日。好在她的绣艺不错,靠在绣坊工作将女儿拉扯大了。 多少年来唐夫人最愁的就是女儿的婚事,女儿及笄以后更是发愁,母女俩都在县城站稳了脚跟,没道理再回村子里相个庄稼汉。此时白捡着一个眼神不好的金龟婿,还是个品行端正前途远大的,唐夫人心花怒放,没多想就答应了提亲。 到了新婚当日,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傅辞的一众同窗都没缺席,两家平日交情不深的亲戚们也都来了,一番热闹自不必提。 唐侨看着前世的自己穿着大红嫁衣走进了喜房,过了半个时辰又看着傅辞也离开了酒桌,简直心|痒难耐,戳戳帝君问:“如果我说我想去听墙角,你会不会觉得我素质特别低下、品德特别败坏?” 帝君明白了她的意图,忍俊不禁:“这是你我的前世,有何不能看的?” 于是唐侨开开心心拉着他去看洞房花烛夜现场了。 喜房里喜烛燃了一屋子,傅辞进屋的时候小姑娘正在剥花生吃,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被她捡出来摆成四堆。见他进来了,小姑娘忙丢掉花生壳,扯过红盖头蒙在自己脸上了。 傅辞哭笑不得,准备了半月的甜言蜜语被她打了个岔,愣是说不出口了。心说花生代表“早生贵子”,多吃点也算是好兆头了。 傅辞好说歹说,才将岳母娘多年深种的“好姑娘不能喝酒”的观念从自家媳妇脑海中剔除,哄着她喝下了合卺酒,又哄了半天才将人放倒在床上。 她小脸红扑扑的,捂着脸死活不看他。傅辞哄了好一会儿都没用,只好转战别处,低头去解她衣裳上的盘扣。 小姑娘一手捂脸一手左支右拙地捂衣裳,到底抵不过他,泫然欲泣道:“我饿,我今儿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傅辞深深吸了口气,等她慢腾腾吃过晚饭,拆了发髻,把头上的首饰规规整整放好,洗漱完毕,再一次扑了上去。 唐侨飘在房梁之上,一双眼睛亮得渗人,嘴里不停絮叨:“感觉像是在看自己演的春|宫,这感觉很微妙啊。” 她手捂着眼睛,做出一副“我乃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样子,却又偷悄悄透过指缝往外看。可惜前世的帝君和自己脸皮都薄,大红被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是十分河蟹的版本。 于是唐侨只听了现场的音频版。 笑得几乎岔气的是前世的她:“嘤你别摸|我的腰,脖子不行,咯吱窝也不行!!” 叹了口气的是傅辞:“好。” 声音娇柔带着哭腔的也是她:“嘤你骗人的!我娘给你的压箱底你根本没看过是不是!” 声音哑得吓人的是傅辞:“我看过了,就是……还不熟练,多试几次便可。” 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是她:“嘤你把脑门的臭汗擦掉,都滴我眼睛里了。” 傅辞深深吸口气,随手抓起旁边的里衣擦了擦汗,身下的人从他怀里钻出来,抢过他手里的衣裳,含|着一泡眼泪瞪他:“嘤你不许把汗擦衣服上,明儿我还得洗衣服呢!” “我洗。”傅辞只管埋头苦干。 “嘤……床单和被罩还不得是我洗?” 傅辞忍无可忍,俯低头把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堵上了,世界总算安静,只有床咯吱咯吱和被翻红浪的声音。 唐侨笑了个半死,连只有音频版都听得津津有味,托着腮又开始发散思维:“话说我现在是个魂是吧?能不能附身到以前的自己身上?好想体验一下那时候的你啊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觉出帝君脸色不对,已经变成了干笑。帝君黑着脸瞟她一眼,从齿缝间挤出来一句:“想都别想。” * 小两口成亲第二年,傅辞便要进京赶考。 其实他本不需要这么急,恩师也说再等三年更为稳妥,只是他等不及了。看着她烈日之下坐在街边卖伞,他心疼;雨天卖伞,他更心疼。 甚至寒冬腊月下雪天,他出了学堂赶着往家走,竟然还瞧见她在桥那头的摊位旁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傅辞心疼得要碎了,阴着脸把冻得哆嗦的小媳妇背回了家。 即便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每当他看到小媳妇精心做出来的纸伞却还要被人挑拣,傅辞心头就有种无法纾解的躁意。 同窗都当他进京是去考进士的,皆知进士百里取一,已是艳羡不已。恩师担心他落第之后一蹶不振,还委婉地发了几碗心灵鸡汤,要他平常心考试。殊不知傅辞根本没听进去。 谁也不知他心中有更大的野心,这一年来看的都是与时政策论相关的书,想的便是在殿试之上一鸣惊人,连前三甲都敢觊觎。 “如今是十月,明年三月会试,四月出榜,我最迟七月便能回来。”傅辞心事重重,总觉得放心不下,若不是一路舟车劳顿,京城花销又大,真想把她揣进袖子里随身带着,反复叮嘱道:“你若是呆得无趣,就去岳母娘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