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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往黄河边跑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不如就继续骗她,说郭嘉抛弃了她,然后找个郎中替她治好了病,或者在边关的几年中,她将抛开郭嘉,踏心实意做他的随军夫人。 谁知不过转眼,她就跳河,死了。 因为那件事情,曾经高傲猖狂的梁清如今虔诚了不少,否则,也不可能跟同样傲气的郭嘉做朋友。 僧院中古槐遮天,蝉鸣聒噪,梁清疾步跟着郭嘉往外走着,道:“听说你跟皇上讨了假,要回甘州祭拜先人,青城县主也想要跟你一起去,你看是不是要带上她?” 不过一句普通的话,郭嘉显然很生气:“她是你们的县主,又不是郭某的县主,与郭某何干?” 身为中书侍郎,又是皇帝亲目,便住在寺中,御赐的侍卫也随时值于回廊上。郭嘉一伸手,立刻便有人递了马缏过来,他接过马缏,转身便走。 第52章 普宁寺外,停放香客们马匹与车辆的拴马桩旁,站着个年方双十的妇人,穿着兰色窄袖上衣,一脸苦色,身边跟着个小丫头,跟她的主子一般,亦是一脸的苦相。 俩人站在匹套好鞍的深青色骏马旁,正在眼儿巴巴的张望着寺门。 这便是曾经的郭莲,如今的青城郡主和她的丫头双儿。 “只怕郭侍郎又从后门走了吧。”双儿暗惴惴的担心:“要是那样,咱们还是见不着,只怕回去,王妃又要给您给脸子呢。” 郭莲岂能不担心,指着自己腊黄的脸,窄巴巴的衣服问双儿:“你瞧我容样儿如何,看着可怜否?” 双儿不好说寒碜,转着弯子道:“是有些小家子气,但您既是来见郭侍郎的,不是该好好打扮打扮?” 郭莲手中捏着绢帕,低低叹了一声,道:“如今只怕唯有这样,他才肯看我一眼呢。” 远远瞧着郭嘉出来了,白面冷峻,紫袍熠熠,他立在寺门上,青松一般冷冷的立着,一众御前侍卫冲过来牵马,随即将郭莲和双儿给挡开了去。 郭莲已在寺外等了多回,回回都叫这些皇帝的亲信们搡开,连郭嘉的面都见不得。 今天她是受了晋王妃孔氏的托付而来,见不到郭嘉不敢回去,情急之下遂大声叫道:“哥哥,六畜哥,我替嫂子置了几件东西,回去的时候正好焚在她坟前,咱们一起去看她吧。” 听到嫂子两个字,郭嘉倒是停了停。 策马折了回来,他上下打量了郭莲一番,见她身为县主,身上居然只穿着件兰色的窄袖小袄儿,便身边的丫头都穿的比她体面些,到底是自己的meimei,遂道:“你也知道自己这个县主是假的,真要听话,就从晋王府出来,自己找个人嫁了,这也是你嫂子的意思。” 郭莲这个县主,说来也是一波三折。 当初,郭莲拿着一方肚兜儿,说是吴氏临死前给自己的。当时恰好晋王李燕贞在侧,一见肚兜,便怀疑她是自己佚失于甘州的女儿。这时候,郭莲又称吴氏说她jiejie吴梅可替自己作证,李燕贞于是又把吴梅和陈雁翎从牢里提了出来。 原本,有吴梅的证词,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了。 但郭嘉一口咬定,称自己小的时候,还能记得郭莲满炕爬来爬去的样子,而且水乡镇的人又没有死绝,随便问一个,都知道郭莲是一出娘胎就在水乡镇的,所以,她肯定不是三岁到的水乡镇,只怕李昙年另有其人,而非郭莲。 这时候,吴梅又说,吴氏曾经是有过一个奶娃娃的女儿,但那个在三岁的时候病了,抱到金城医病的时候没了,而现在的郭莲,是吴氏没了孩子之后,在金城人贩子那儿买得的。此事办的密,几乎无人知晓。 说来说去,她一口咬定郭莲就是李燕贞真正的女儿。 李燕贞当时并未多说什么,也未替郭莲改姓名,但是收入了府中,对外只说这是自己的养女,所以,如今她虽是县主,但依旧叫郭莲,也未归到李氏皇族之中。 不过好在王妃孔氏待郭莲还不错,所以郭莲如今其实过的不错。 不过晋王李燕贞因为性子刚直,在回长安后当朝顶撞皇帝,被皇帝以踞功自重之名,给发派到鹘州去守边了,孔王妃心中焦急,所以才会叫郭莲一番又一番的来找郭嘉,就是想让郭嘉在皇帝面前美言,把李燕贞给调回来。 郭莲一看拿死了的夏晚说话能叫郭嘉止步,心中一喜,暗猜自己是踏对点儿了,遂又道:“嫂子是溺死在河中的,河水那样冰冷,她在地府想必也很冷,所以我多替她糊了几件棉衣,等到了水乡镇,咱们一起烧给她。” 其实郭嘉都不相信夏晚已经死了,毕竟于黄河岸边打捞了多少回,就没有捞到过她的尸体。但徜若她真的死了,于那冰冷的河水之中,只穿着件肚兜儿,他这么些年却连件棉衣都未替她烧过,那她得有多冷? 徜若是沉在冰冷的河床上连浮起来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她对他的怪怨,便永生永世都无法再开解吧。 郭嘉于马上提了提缰绳,容颜晦涩,良久,薄唇一裂:“那就一起去。” 郭莲喜的眉开眼笑,趁势又道:“母亲请你过府去吃顿饭,要不咱们一起回去?” “不去。”郭嘉一缏子抽在马背上,转身便走。 虽说没能请得动郭嘉到晋王府去吃饭,但至少,他答应跟她一起回甘州了。 远远目送着郭嘉离去,郭莲大松了一口气,回头将手递给双儿:“回府吧,准备收拾东西,咱们要风风光光儿的回甘州祭祖了。” 原本,郭嘉回乡是不肯带郭莲的,可郭莲早给吴梅的信里放了话说自己要回乡,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是找到法子让郭嘉带她回甘州了。 皋兰书院。 终于轮到甜瓜了,谁知他刚要进门,便有个胖乎乎的妇人上前一把将他搡开,挤进了山正的书房。 吴梅见女儿不中用,亲自上阵,把个陈宝推在前面,笑的格外谄媚:“陈山正,当初,我那外甥郭六畜就是由您一手教导出来的,您瞧瞧,这孩子是郭六畜的儿子,你再考校几句,就收他为生,如何?” 陈贤旺身为山正,一年顶多也就带二十个学生,今天来求学的至少不下数百,想走后门拉关系的也不在少处,他收学生格外挑剔,听说是郭嘉的儿子,抬头多看了一眼。 面前并列两个孩子,一个高高瘦瘦,两道秀眉,双手交握于腹,周周正正的站着。 另有一个肥头大耳紫红色的脸,鼓腹,嘴里还在嚼巴着什么,陈贤旺自然以为瘦的那个才是郭嘉的儿子,遂问道:“叫什么名字?” 甜瓜先抱拳,行礼,再道:“学生名叫郭添。” 就有那么一种孩子,于父母面前顽皮的没有章法,但到了外人面前,行事举止俨然大人一般。陈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