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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无觉的在水中漂游之时。而自从他恢复了神识,记起了他插科打诨的本领后,便再没这样。 想来便是他当时那份绝望痛苦,让我终于没在交付地府的文书上盖官印。 我要去拍醒他,又被棠溪扯住。我想起早上他也是这样拦我,白白伤了一条人命,有点恼怒,狠狠瞪他。他却怡然自得:“他已入痴相,你问他他也不答。他脱离痴相,又会百般遮拦。唉,只管听歌吧。” 他又没说错,我看看书生,又小声对棠溪道:“但是他如此自伤,耗损元神,会变得很脆弱。” “那又如何?和他们一样,”棠溪指指挤在船舷上的人,“都是自愿。” “他若等不到鬼差来接他就灰飞烟灭了,怎么和地府交代?我可是以你的名义留下他的。” 棠溪对我翻个大白眼。我便继续无耻下去:“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你看,真的在一条船上。” 他哼了一声,不知是怒是笑,说道:“看心情吧。” 观月并没有让我们多等,此时又拨了拨弦,除了书生更痴了,那些心猿意马的看客都醒了些神,想起今日乃是为了欣赏观月的绝唱,纷纷恢复了对花魁的向往。 这第二曲并无唱词,乃是极孤高清冽的一首曲子。我听了半晌,方才识得这是一首古老琴曲,叫,这会被观月翻弹为琵琶曲。 白鹤听得糊里糊涂,问我道:“这弹的是好还是不好啊?” 我没说话。书生却难得的开口:“唉,太着急了,太着急了!这个地方不该这么改啊。唉,她分明还没把此曲完善,尚需润色啊尚需润色。” “这倒还在其次。”棠溪摇头叹息,显然是失望。 “怎么?”白鹤问他,他却没说话。我只好悄悄解释给白鹤听:“众人仰慕公主清雅的美貌,观月便用一支更清雅的曲子把风头抢回去,她这心思……却不知天下众生,各有各的好处,一味与别人相争,不过是把自己丢了而已。” 白鹤认同:“这唱歌的姑娘果然是不够聪明。嘿嘿,今天在这被追看的如果是你,观月还得变个好吃懒做的恶丫头才能比过你。” 棠溪听见,暗暗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虽然口无遮拦的是白鹤,但我却更恨偷笑的棠溪。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有恃无恐对我眨眼。 “别走啊!别走!船家!”书生忽然大叫起来。我才发现我们的楼船缓缓飘远了。 船家一脸疑惑:“哎呀,奇了怪了!这水里似乎有股暗流把咱这船推走,划不动啊!” 我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棠溪说道:“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回去吧,你不是订了一桌饭吗,白仙官?” 对岸的灯火渐渐又变得遥远,模糊成斑斓的色块。我们都回了船舱,我在门口回头看看,书生还站在那里,身影飘忽的像是要化作飞烟与歌声一起消散。 远远的传来微弱的歌声,是观月的最后一支曲子。自此之后,人间再不能见其真容。 这是一首熟悉的曲子,我们才听过。 “朱城九门门九开。愿逐明月入君怀。入君怀。结君佩。怨君恨君恃君爱。筑城思坚剑思利。同盛同衰莫相弃。……” 三五之夜,当是月圆人圆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好累…… 第13章 曲终人不见 玉瑚还是不吃凡间食物,劝也没用;白鹤嫌没有rou,也不吃。书生还在船头站着,我喊他他也不听。 结果那么一大桌饭菜,最后竟都交给我和棠溪了。 送饭来的老和尚是个高僧,已然修行了几十年,在庙里厨房做事。按他资历,当个更体面的主事,管一管大堂香油钱,给菩萨上一上净水都可以,但他时常幽幽说道:经书是禅机,饮食也是禅机;柴米油盐是红尘,如来宝殿也是红尘;在哪里都是一样修行。 他说的挺感人。但是这些年眼见着胖起来了,可见在不同的地方修行还是不同的。 他挑个担子来送饭,我不太好意思让他忙里忙外,生怕伤到他那一把老骨头,自然又是派白鹤端饭上菜。 老和尚看到书生,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对我说道:“那位施主执念已生,执念生恶业便起,恶业难除则轮回不脱……” 我忙也合十:“大师若发慈悲,还请开化他,解他业障。” “贫僧与他没有这个机缘。小施主既然识得他,看起来又有慧根,如果能解了他的业障,便是功德一件。兰因絮果,小施主日后会有福报的。贫僧能为他做的,唯有诵一卷往生咒,超度他而已。” “他……”我无言了。果然是高僧,一身烟火味也不妨碍道行高,一眼就看出来书生需要超渡。 他见我如此,闭着眼睛说道:“小施主不必讶异。世人固有一死,总需要一卷经文消除罪业。是故贫僧见人便超渡一番,总没有错。小施主若不介意,我现在也可为你诵一卷陀罗尼。” 我摇摇头:“……过两年再说吧。” 棠溪却很感兴趣:“老和尚,你很有趣。不如来渡一渡我?” 我白他一眼:他明明是天地同寿,海枯了石烂了也碍不着他,不好好在天界做事下来求和尚超超渡在闹哪样? 结果和尚还真用剩下的山泉洗了手,借了船上的香火,翻来覆去的念了十几遍。 白鹤布好桌子出来找我,见到这情形还很奇怪:“这个庙怎么回事?订他们一桌饭还赠送一场法事?弄反了吧?不是做法事送斋饭吗?” “唉,别废话了。”我摆摆手,和白鹤在一边斜眼看着。船家也觉晦气,幸亏我给的钱多,才由着他们乱来。 棠溪盘膝坐在甲板上,托着脑袋听完,站起来,整整衣服说:“多谢老和尚。”然后招呼我:“看什么?吃饭!让本君来见识一下人间的厨术。” 白鹤抱了半坛子酒坐在外面吹风。玉瑚正等在桌边,她虽不吃,但是却要陪着棠溪。她为棠溪倒了酒,我当然并不敢奢望这个待遇,只好自己去拿酒壶。 棠溪却按住了酒壶:“白仙官就不用喝了,反正你肯定尝过味道。” 我很不爽的看着他:“为什么喝过便不能再喝了?我付的钱!” “你酒量不好。一喝就倒,那就少个人陪着本君说话了,无趣无趣。”他频频摇头。 “我的酒量?”我皱眉瞧着他,自然是在疑惑他从何得知。 棠溪十分认真,铿锵有力的回答:“夜观天象。”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