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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古怪的物件。譬如一个沉甸甸的铁勺子,放在一个光滑的铜盘上,上上下下落满了灰。罗敷思来想去,觉得这东西大约无法用来吃饭喝汤。 再譬如,一些沾满尘泥的古籍,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物,被好好儿的放在匣子里,和几案交界的角落中结满了厚厚蛛网。 她看得眼花缭乱。好容易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一个小小卧榻。卧榻上胡乱搭着些布匹衣物,也覆盖了多年的尘灰。中央一个小案,案上一壶酒,拿起来摇一摇,空的。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再看手中的酒壶那上面并没有灰,而是叠着几个硕大的手指印。 她蓦然心惊,刚把那酒壶放下,忽听得身边簌簌一响,一道黑沉沉的阴影,把那酒壶罩住了。 昏暗暗的角落里,有人阴测测地笑。 “小夫人果然耐不住寂寞。你的夫君年纪一大把,还这么深情思念,真是令人感动啊。” 罗敷慌忙后退,低声叫道:“韩虎!” 马贼出身的白水营骨干。当时罗敷见他第一眼,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此人眼中的觊觎之意。 而前日闯进她闺房的暴徒…… 她结结巴巴地叫道:“是你闯进……” 韩虎人高马大的,此时形容憔悴,脑袋上包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有几团干涸的血迹。他右手虎口也残留着血痂,齿痕宛然。 他笑嘻嘻地道:“没想到夫人手劲大,口劲儿也不饶人。不过没关系,小人不记恨夫人没想到,我不但没往外逃,反而一直躲在这儿吧?多亏了这壶三年前的酒,否则小人还不知要饥渴到什么时候……” 韩虎当日慌不择路,逃进主公卧房,却也没想到,上次没得手的小夫人,这么快就自己找了来。说着说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罗敷刷的一下,怀里拔出一柄防身的小刀,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韩虎一怔,目光定在她脸上,然后慢慢往下,滑到她身上。唇角挂着一道近乎垂涎的笑。 “女郎原来是个蜇人的蝎,我早就该看出来……不过你幼稚了!我韩虎是什么人?七尺的长刀也奈何我不得,哈哈哈!你是要给我挠痒痒吗?” 罗敷一惊。什么叫“早该看出来”? 心底一根旧弦突然绷了起来。这人阴测测的神情,好生眼熟! 第32章 痛打 罗敷记得, 见到韩虎第一面, 第一声听到他问小夫人安,她就一身莫名其妙的鸡皮疙瘩。 开始以为是他的用辞问题。营里的一些长辈,跟她年龄相差实在悬殊, 于是称呼之时,在“夫人”前头加一个“小”字, 以显得不那么生硬。 可韩虎上来就叫她“小夫人”,总有些戏谑轻视的感觉。 但她觉得, 粗人也许意识不到这些细微之处。她自己不也是俗人一个, 时常不拘辞藻吗? 但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了!不是因为他的称呼。 “你、你是冀州牧的……” 当日在桑田中,她伶牙俐齿,把个方三公子训斥得灰溜溜而逃。一堆狗仗人势的狗腿子也气焰全无、嘟囔“多有得罪”。 这些狗腿子面目模糊, 唯有一人给她留下些许的印象。那人看她的眼神比方琼还要垂涎, 呵斥周围百姓时,更是比同伴要积极好几倍。 而现在她记起来了。那狗腿子的声音面貌, 和眼前的韩虎何其相似! 韩虎见了她神色, 知道她大约是认出来了。不愧是美人,不管是害怕、发怒、鄙夷、嫌弃,都各自别有风情。 “唔,小夫人好眼力。小人外出这两年,也并未时时刻刻都在找人, 总归是要……穿衣糊口的嘛,这就在冀州牧帐下侍奉了一阵子,在三公子那儿混了个卫队长当当……嘘, 嘘,小声,别叫!你别怕,小人今日不碰你,嘿嘿。” 嘴上说“不碰”,那目光简直要把她衣裳都脱了。 …… 当日在桑林中,因着罗敷一番大言炎炎,把她认成东海先生夫人的,不止十九郎一个。 还有混在方琼护卫队伍里的韩虎。他也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不过他有点小机灵,没有当场声张。 东海先生居然在民间娶了夫人,而且这夫人恰好被方琼看上了对于侍奉二主的韩虎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上位良机。 于是他寻个机会,跟方琼告假,回到白水营,将这两年的经历编造了一番,声称自己一直在找寻主公东海先生;暗地里,却寻思如何把这位夫人弄出来,献给新主公。 观察她已好几日了。每天她都在织坊里规规矩矩的织布,想来是个怯弱贤淑的少妇。到了夜晚,早早灭灯,想必是青春年少,睡眠香甜。 至于后来,方琼曾派人去查到罗敷的住地,以至于派了媒婆,悄没声去张柴氏那里“下聘”这些事韩虎并不知道。 …… “我若劫持夫人做人质,谅他们也不敢拦我,说不定还得鼓歌相送呢。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让小人好好服侍夫人。三年的活寡可不好守吧,小妹?” 他心满意足地注意到,面前的小女郎明显有些技穷。脸蛋红一阵白一阵,无助地看看四周。只有乱七八糟的陈年书本笔迹,虽然都是东海先生留下的,但眼下对他毫无威慑之力。 他完全堵住了房门。女郎再怎么后退,也只能越退越靠里。幸而房间不小,她还没碰到最后面的墙。 但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小刀一转,直接指了她自己的心口。 “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你敢辱我,我就自杀!放我走!” 韩虎又好气又好笑。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哪,还真把“贞烈”俩字当回事了! “没关系,小人不介意……” 远处的人还在唱着什么“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显然丝毫没有发觉,相邻的院落里,秦夫人已经身陷险境。 瓮中捉鳖,关门打狗。韩虎觉得势在必得。 唯一不太顺心的便是,女郎手里的刀还指着她自己。虽然对于韩虎这样的猛士来说,这种威胁跟身边围了只马蜂不相上下。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还是要提防她突然失手自伤。 于是也不敢欺得太近,笑道:“夫人稍安勿躁。” 她有些畏缩,颤抖着改口:“……除非、除非你说清楚,要劫我去何处?到底有、有何居心?你若、说出个、道理,我……我……” 韩虎见她霜打梨花的小模样,情不自禁吞一口口水。 他是亡命之徒,潜回白水营之时,就已做好了愿赌服输的准备。倘若他是失手让人捉住了,恶声恶气的审讯逼供,他倒还不一定肯开口。 但眼前一介弱女子能懂什么。天知地知,他韩虎掌控全局。 他捋一把油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