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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小巧玲珑的白瓷杯。注视着点滴未碰的清碧茶汤静止在杯中,他徐徐道:“本官却不能让叶大人亦心领一番。” 叶恭执先是一惊又一慌,听他说完后彻底愣住了。长随自身后捧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叶恭执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天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这州牧大人是个猜不透的,他们做个小官就怕这种无从摸清心思的上峰。 他瞄着长随眼色无比仔细地打开了盒子,一丝洁雅疏淡的芳馨霎时蹿到了鼻尖。玉色的香瓶不过三寸,细颈宽肚,裂纹犹如浮冰乍开,老梅舒枝,做工釉彩极其名贵,还附了一根玲珑的小勺。叶恭执试对光往瓶内看了一眼,顿时拿不稳盒子——薄片莹白如冰,市面上也只有价值千金的龙脑香做成这样了,可龙脑香岂是什么人都用的起的?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捧杀”两个大字。 方继用指节抵了抵下颌,笑道:“敬虚无需推辞了,本官素来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叶恭执听他唤自己表字,观他神态,暗自思索一遍,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亮堂了。他犹豫说道:“蒙州牧大人垂爱,下官……下官着实是担忧大人安危,邹远现下穷山恶水民不聊生,大人就算爱民如子,也需保重贵体,陛下今后倚重大人的地方还多着。” 方继叩了两下桌子,嗓音倏地转冷:“叶大人这是在下逐客令?汪知州还不省人事,叶大人这么急着赶本官走,是何用意?” 叶恭执抱着盒子噗通一声跪下,颤颤道:“大人,大人误会了,下官绝无他意,大人远道而来是客更是主,下官服侍好大人,就当是迎客奉主了。” 方继微微一笑,“怪道品级越后越灵光,原指的是一张嘴。也罢,叶大人好意本官明白,可灵的不仅要是嘴,还有……”语音骤停,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正对着县令布满汗水的脑门。 叶恭执此时已无法深入思考,被他虚虚一点,脑海剧烈翻涌,等混沌渐渐散开,七窍忽地开了,喜道:“下官明白。” 方继满意地理理绯红衣袖,明亮的指尖隐在衣褶下。 “京城来的医师们如何安置?” 叶恭执立刻跪禀:“下官不敢懈怠,上了年纪的医师们住在寺院里不必跑腿,其他人安排了周全民房,离养病坊很近。” 方继似是沉思一瞬,挥袖屏退左右,便堂的门吱呀一声关上,叶恭执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如此甚好。知县这后堂大门需修一修,早知本官便直接将那十二两的浮紫拉去茶市上卖了,换点银钱与大人翻新屋子。” 叶恭执跪进两步,“敝县无甚上得了台面的特产,下官听闻南安出产此茶,就命人收购来,恭执虽驽钝,也知大人入京畿可能思及故地。” 方继见他毫无惭愧之意,笑得越发由衷:“敬虚可知管夷吾之谏?” 叶恭执对答如流:“恭执以为,桓公恶紫,国中莫服紫,那卖紫衣之商人亦是齐民,亦该沐国主恩泽。” 方继点头,“本官倒受教了。” 他从椅上立起,绯衣上的孔雀纹案熠熠灼目,叶恭执仰望着他颀长身形,心跳虽切,却告诫自己一定不能避视。 方继绕到县令身后,淡漠道:“叶大人,眼下无外人,你可否将名册交给本官了?” 叶恭执多留了个心眼,强笑道:“大人说什么,下官乃是至微之人。” 方继道:“本官这里还有一份册子,你可看看有无疏漏之处。” 叶恭执交握腹前的手松开,慢慢去接那节精美袖口伸出的一角黑色,手心里全是汗。 这册子浸了液体后字体显露,正是糜幸手迹,他一页页翻过,忽然手指停在一处,脑中恍然大悟,又抬脸看到州牧三品的纹章,只能叹糜幸命中之劫可避不可除,自己一个县令塞牙缝都不够,还是别作过河卒子了。 “叶大人,汪知州自有打算,本官回京必有交代,即使想保他,也力不从心。” 叶恭执同进士出身,当初是糜幸将他安排至自己辖州内一个中县,要不他还在山穷水恶的西南囹圄之地受罪。六七日前糜幸以察霍乱形势为名来到邹远,将一本名册私下给了他,叶恭执思来想去,这或许是要着重栽培他了。官员之间自古有这种风气,俸禄之外的收入专门记下,来往的人也写在纸上,皆用特殊墨水。糜幸做事一向低调,明面上和他没什么交往,暗里自己却帮他联络了不少同道之人,知州将册子放在他这里,只说避避风头,他一个小知县引不起太大注意。时疫事务太紧张,如今知晓糜幸私划名姓被州牧发现首当其冲,他不由担了十二万分的心。 叶恭执再次伏下身,“恭执明白。只望州牧大人多多担待,恭执感激不尽。”名册在他这里如同烫手山芋,扔得越早越好,他决定晚上就给州牧处理掉,至于知州大人,他实在无能为力。 方继笑道:“敬虚知道本官在救你便好。今日闭门密谈,叶知县识得大体,将上峰贪墨一事托本官告于御前,陛下定深感欣慰。” 叶恭执稽首不语。 他缓步走近木架上的香筒,拨了拨细长插管,室内的光线披在镂空的山水竹叶上,牙雕立时呈现出柔润的质感。 “本官这般作为,越王殿下想必满意的很。” * 罗敷在圆凳上如坐针毡。 整个府馆人迹寥寥,正房的暖阁外只由两个侍卫看守,床上的知州面无血色。罗敷进门时都以为他驾鹤西游去了,结果片刻之后药箱就被送来,曾高不见踪影。她打开细细数了一遍,东西都在,舒了口气后又提心吊胆起来。 她将一个长相普通的瓶子揭开,戴着丝质手套取把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入从袖子里拿出的一个极小银瓶里。舅母总叫她带点东西放身上,她嫌麻烦,现在却觉得有用了。她在屋子内反复转了几圈,连房梁都检查过了,发现没有其他人盯着。防卫太松,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是料定她溜不出去还是觉得她溜出去两个人足以解决了? 她现在真不知要不要治这个半死不活的知州大人,赶着她进来很可能只是做个样子,样子做的还很好,工具都齐全了,但是罗敷觉得她要是认真治,自己就得躺着出去了。她开始埋怨床上那个颤颤巍巍冷不丁正好倒在她面前的大人,自己今日命犯太岁,本不宜出行的。 她在暖阁里晃来晃去也没人管,想他们要灭口早就该灭了,当兵的讲究干净利落,也有可能他们穿红袍的主子另有安排,或者心态大大的不好。 罗敷做了决定,掀了床帏做个样子。 知州马脸扭曲,眼带郁青,嘴唇发紫,她慢慢去摸他右手腕脉。这次总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剑鞘挡着了,她满意地按上去。 知州的眼睛“刷”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