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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也不敢再等了。埃里克再次想起自家小学徒不久后的逃离，顿时觉得此时的对话都索然无味起来；以至于发觉他“拂袖而去”的艾琳忐忑了半天，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冒犯了导师。

    克莉丝汀哭泣着从床上坐起时，艾琳刚替她掖过被角，口里正轻轻哼唱一首来自遥远北国的摇篮曲——不知何时，一个更加醇厚的声音悄然潜入小姐妹温柔的细语之中，虽则那满溢着更加宽厚的热情温柔，却是她永远也逃不开的梦靥——纯洁的天使可不知道小丑与幽灵的秘密。半梦半醒间，熟悉的窒息感随那鬼魅的歌声而来，似乎下一刻就将彻底吞噬她软弱的灵魂，以至于她对那一高一低两个声音交织间浑然天成的默契毫无所觉。

    事实上，比起天使——姑且仍旧称那不知名的存在为“天使”吧。比起音乐天使让她日渐窒息的逼迫与掌控，纯真的小美人儿更担心他对小姐妹艾琳的态度。不只因为导师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行迹，更因为作为艾琳为数不多的听众，克莉丝汀太清楚小姐妹的歌声有怎样的魔力。她甚至开始后悔总是请求艾琳为自己歌唱了——她明明早已了解那天使无处不在的耳目！

    “天使，我听见了您，请说吧，我将倾听，请陪伴我，指引我。天使，我的灵魂如此怯懦，原谅我，您终于来了，导师……”棕发姑娘死死攥着被子，下意识地侧身想要寻求艾琳的怀抱，却又硬生生停止了动作，只向小姐妹投去安抚的一瞥，失了血色的脸庞便转向卧室一侧的巨大落地镜，勉强挤出一点儿讨好的笑容来。

    艾琳听出小姑娘空灵的唱腔中丝丝缕缕藏不住的颤栗，不否认自己心有一丝丝快意，难得还夹杂了些许愧疚，但更多的仍是疑惑——棕发美人儿不是第一次同自己共眠，导师也不是第一次在属于她的房间里悄悄哼唱，哄克莉丝汀入睡，但在此之前，他总能悄悄来去，从不忍叫他的小天使觉察。而今晚？她不信导师不知道克莉丝汀还未睡熟，更不信他方才忽然霸道地在和声中反客为主只是无心之失……

    所以，您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亲爱的导师？

    艾琳第一时间把克莉丝汀惨白的脸孔摁进怀里，用温热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小姑娘纤瘦的脊背，伶俐的唇齿此刻却谨慎地不置一言，只用一双清透的绿眸直勾勾地盯住房间一侧的落地镜——幽灵的小把戏能轻易使他的好学生克莉丝汀头晕目眩，却从来瞒不过听觉敏锐过人，且同样擅长摆弄机关的坏学生艾琳。

    好在埃里克这次也没打算隐瞒。他把目光定格在那颗久违的白金色蘑菇头上，很容易就想象出那小家伙浅色流苏遮掩下惊疑不定的细微神情；但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艾琳怀里的克莉丝汀也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他部分视线。

    瞧你当初干的蠢事！埃里克懊恼地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后脑勺，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埃里克发誓，再次面对那纯真的棕发少女，他心中已没有任何非分的绮念；却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这只是无心的疏漏——即使时隔多年，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在不想暴露行迹时惊扰小女孩儿的安眠。

    “奉承的孩子，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藏匿于阴影之中，看看镜中你的脸庞，我就在镜子里！”埃里克没花多少时间就决定一同接待克莉丝汀这位计划之外的访客。他转动手边的机关，戴着森白假面的幽灵半身像就被投射到镜面上半部分，恰巧沉沉地压在两个女孩儿在镜中的倒影上面；与此同时，威严的男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只从落地镜后传来——这一次，倒是很有剧院魅影的风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太短小了总觉得心虚，于是加了一段，三次元的事情短期内已经不指望解决了，但本蠢对桶子的爱永不熄灭2333，不过番外嘛，不放飞还叫番外吗咩哈哈哈！

    ☆、第67章 无可替代（中）

    “音乐天使，指引者, 守护神, 请将您的荣耀赐予我……”天赋的好嗓子被克莉丝汀用到了极致而沾染了狂热的颤栗——那意志薄弱的棕发美人儿似乎再次被幽灵蛊惑了。她如同毫无理智的兽类般挣开被褥，也挣开姐妹温热的怀抱, 只管仰视着镜中森白的面影匍匐前行……但在这之前，克莉丝汀冰凉的指尖在衣袖掩护下迅速掠过小姐妹掌心, 留下一道因剧烈颤抖而潦草的轨迹, 意思是……远离。

    分明已沉沦梦魇无力挣脱，却还尽力避免牵连他人, 就连因娇弱而分外深刻的苦难都反被淬炼成了禁锢秘密的锁链……的确是高贵的灵魂，尤其是对我这等仅剩表皮光鲜的囚人而言。

    有那么一瞬, 薄凉的流浪儿也想许愿永远守候天使的纯洁——并非出于习惯性的阿谀讨好或精明算计。艾琳神色复杂地看着棕发姑娘颤栗的背影，仿佛看到一位将要殉难的圣徒——那圣徒的灵魂在幽灵与小丑的指掌间挣扎颤栗, 高贵的光辉却轻易划破阴霾, 带来一种久违的灼痛。

    艾琳忽然想起克莉丝汀的故友贝蒂，那个才与克莉丝汀结识不久就意外夭亡的小演员：想起她灿烂的金发和温暖的琥珀色眼睛，想起她烈火般灼人的笑靥；自然, 也想起那团火焰熄灭时, 自己曾是怎样卑劣地庆幸着, 又是怎样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为之惋惜——庆幸自己再不必让灵魂在那火光中煎熬，不必时刻直面其卑微浑浊、令人厌憎的本貌；惋惜那火焰过早地熄灭, 以至于这苍白的世上竟不幸未能铭刻最为艳烈的一笔。

    现在看来，那火焰固然熄灭了，却早已为克莉丝汀苍白的灵魂着色；又或者, 这繁华世间本就有千种斑斓，万般色彩，只有她的灵魂过于苍白，过于执迷那幽灵编织的幻梦，才会如一个自负的瞎子般对周遭声色有意无意视而不见？

    “你还要再对我隐瞒什么，克莉丝汀？你本来如此诚恳，何不同我交换秘密——谁是你真正的良师？”克莉丝汀感到艾琳修长的手臂穿过自己腋下，接下来整个身躯自上而下的紧密贴合轻易抚平了她颤栗的身躯；与此同时，流浪儿温婉含蓄的质询也悄然侵入这惊惶的棕发美人耳里——与幽灵严厉的命令作比。但这满目柔情之中，自有另一种令人顺从的魔力。

    克莉丝汀几乎要屈从于那魔力了——相比梅格，她本就是个敏感娇弱的姑娘，娇弱又天真，正是那些喜欢蛊惑人心的魔鬼们餐桌上最易得的佳肴。这也是亲手把她养成如此模样的艾琳能够预料的部分。

    但她不曾料到，那素来娇弱的棕发美人儿竟会一改往日的依赖情状，在自己的刻意诱导下依旧固执地抿紧唇瓣，尽管她惊恐的喘息一直清晰可辨……

    “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