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修行地成修罗场
第二十八章 修行地成修罗场 第二天上午,冯渊与房书安便来到了妙元寺附近,房书安躲在树后,看着冯渊叫开了门,里面一个二十几岁的和尚上下打量了一下冯渊,很客气地打了个问讯,说道:“施主是来进香的么?” 冯渊顺口便应道:“是啊,久闻贵寺的大名,道是大德高僧主持,神仙颇为灵验的,所以就来上一炷香,保佑我这一生平安顺遂。” 那和尚一笑,将手一摆:“施主往里面请,我们庙里的神佛最是效验的。” 冯渊便跟了他进去。 房书安见他进去之后便悄无声息,一直到黄昏的时候都没有出来,心中便知道有事,就着凉水吃了大饼之后,看看天色已黑,便溜到寺院后面,从后墙翻了进去,着实好大一座庙,前前后后几层的院落,不过寺庙的规制总归大体相似,后院是居住的地方,大寺庙专门有辟出来的客房,以供远路上香的人居住。 房书安兜兜转转便来到一个比较冷僻的地方,这里一排房屋,只是不见光头的和尚,再看那小院里,一个白衣的文生正站在那里仰着头看月亮,不是冯渊是谁? 房书安躲在暗影里,学了两声鸟叫,三长两短,冯渊立刻就看向了这边,冲着房书安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仰头继续看着月亮,仿佛是自言自语:“唉,书生贫窘,无钱住店,幸好这里的大和尚慈悲为怀,留我在这里居住,可以安心读书,一直到秋闱应考,还说资助我的路费去往京师,这可真的是莫大的恩惠。” 这时一个小和尚提了一个茶壶过来,道:“袁相公,师父说给你送一壶好茶。” 冯渊连忙道谢,揭开壶盖闻了一闻:“当真好茶,香得很。” 那小和尚笑道:“晓得相公要星夜读书,特意煮得这么酽酽的,喝下去了半宿都精神着,读书不累。” 房书安在黑影里,心中暗道,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放心呢?“嗨嗨的梅字双加料啊”。 果然冯渊将那茶壶提进房里之后不久,便听到里面有人打呵欠:“唔呀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是酽茶,我怎么却越喝越困?眼看支撑不住了,啊呀呀眼皮黏到一起去了,我要倒了,要倒了……” 然后里面便咣当一声栽倒,房书安暗笑,这还演的好像真的一样。 过不多时,便看到有两个胖大的和尚从外面走了来,拨开里面的门栓,走进去唤了两声:“袁相公,袁相公……可真的睡得死了,好了师弟,我们把他抬到后面去,今儿运道不错,逮到这么一个上品货色,看他这张脸子便白净得很,待会儿开剥了,定然整个身子都如同白羊一般,香艳得很哩。” 那师弟笑道:“最好的还是一个南方人,不是我们本地人,一个游离四方的士子,丢了都无处抓挠,谁知道他飘荡到哪里去了?这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房书安在墙转角处听了这些话,心想这都是什么和尚?不说“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明晃晃是掳劫人口,听这两个贼和尚的话头,定然不是好事,比起一般劫夺财产的还下流哩。 房书安蹑足潜踪远远地跟在后面,见那两人抬着冯渊,一路往后面走去,到了那幽静的藏经阁外的配殿之上,扳开一个开关,将那佛像转动开来,下面便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两个和尚一个人拿着灯,另一个人将冯渊背在背后,把他带进了下方那幽深的隧道,然后那佛像就回归了原处。 房书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那二人从下面上来,把佛像归位后逐渐走得远了,自己便从黑影地里闪身出来,到了佛像前,依样画葫芦扳开机关移动佛像,一路悄悄地走了下来,那石梯到了底,前方乃是一个小厅,厅中灯烛明亮,金玉的摆件陶瓷的花瓶,看上去华贵得很,有几个和尚正坐在那里说笑,一个个满脸横rou,撩起袖子来肌rou虬结,看起来都是武僧,看他们大碗大碗的喝酒,那桌子上还摆了鱼rou,或许是江洋大盗剃度。 房书安琢磨了一下,取出蒙汗药来,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对着小厅里面就是一顿狂吹,那蒙汗药本来有一股香气,乃是加了香料遮掩味道,不过厅中为了为了增添华丽雅致的气息,本来就已经nongnong地熏了香,再加上酒rou气味,因此这蒙汗药的味道居然不很闻得出来,只觉得香气似乎更加浓了一些,那几个人喝着喝着,便不由得纷纷倒下。 房书安见他们睡踏实了,便穿过小厅,一路往里面来,到了里面,只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哭声之中还夹杂着狂浪的笑声,房书安不由得皱起眉头,停下脚步轻轻拉开一扇门,从门缝里看进去,只见里面一张红罗帐,帐幕之中有两个人影晃动,一个人骑在上面,一个人压在下面,那上面的人腰间用力不住地动着,顶得下面的人没口子的哀号,连声哭求:“老爷饶命,放了我吧,我本是清白人家的男儿,不曾欠债欠税,也不曾违反王法,如今没有朝暮地给拘在这黑牢子里面,着实的冤苦!” 那上面的肥胖男子粗声呵呵直乐:“我的儿,你自是不曾违犯官家的法度,可是谁让你长得这般俊俏,又是个远离家乡,在本乡无亲无故的?自然便给人弄了来在这里取乐。你是刚刚来的,自然有些苦楚,心气儿还高着,不肯降下来,等过个一年半载,熬煮得熟软了,便消停了,安安分分趴在这里给大爷捅你的菊花。” 那可怜人听他说出这些话来,想到以后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叫声愈加凄厉起来:“救命,救命啊!现有安善良民囚禁在这里给人强暴,官差捕快快来啊!” 上面那人听他叫唤得有趣,哈哈笑道:“叫啊,你叫啊,这里离地面几丈高,又是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的儿,你快快认了命,还能得些慈善,不会总挨打了,倘若仍是这般清高傲气,回头便弄一碗春药,给你灌进去,保管你撅着屁股求cao,到那时读书人的面子可就撑不住了!” 因为有罗帐的遮掩,房书安看的不是很清楚,然而那凄惨的羔羊在床上左扭右扭,只是挣扎不得,看那样子竟似是给人捆绑着强行交合,房书安对这一幕场景并不陌生,从前差官房里那两只强拗的鸳鸯就是这么一副姿势,此时看起来居然有一种熟悉之感,一眼便认了出来。 说来也怪,自己的兄弟冯渊强上了江寿,自己虽然看着好笑,也觉得是稍微有点过头了,其实却不感觉有多么伤天害理,然而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幕,登时便怒从心头起,肝胆如火烧,怎么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房书安脑子一转,飞速之间为自家兄弟做了辩护,不仅仅是因为江寿是一个罪囚,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另外且看看好兄弟冯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相貌标致身段好,能言善笑会说话,能讲故事能吹笛,还会宰鸡烹鱼虾,给这样一个人按着倒在床上,虽然说难免委屈吧,总算没有太过吃亏,可是看看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啊?肥头大耳,言语粗俗,这可真的是一头野猪压花鹿,纵然他有钱,人家也太倒霉了,况且那钱也没落到自己受用,都是给别人赚的。 房书安惦记着冯渊,没工夫多看,踮着脚尖继续往里面搜寻,到了最里面一个房间,这里总算是安静了,房书安凑在门缝往里面看,果然看到冯渊坐在房中,正在与一个男子低声说着话。 房书安推门便进去了,将一把刀抛给冯渊,噗嗤一笑:“我说臭豆腐,我四处找你,你倒是在这里和人家说起私房话,等我回去告诉江寿,说你在外面有了人了,看他和你怎么闹!” 冯渊转过头来笑道:“大哥你总算是来了,我这里等了半天了,茶水都喝过两盏。啊刘公子,你不要慌,这是我一起的同伴,都是差官来访查案情的。” 房书安再一看那缩在一旁的男子,非常年轻,多不过二十一二岁,面孔白净,眉眼细致,着实是斯文俊秀,一看那细皮嫩rou,就知道是自小没怎么吃过苦的,虽然不会是大富大贵,大概却也足够温饱,只是此时他全身赤裸,外面只披了冯渊的一件衫子,从那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那摆细的身体上还有条条鞭痕,显然是受到过一番鞭笞驯服,旁边地上丢着两条锁链。 房书安一看就直嘬牙:“啧啧啧,怎么就这么不懂得诗书礼仪呢?哪有这样鞭打人的?俺们开封府对犯人都没有这样炮制,温温存存地对待,白天给做汤水,晚上给讲故事,对吧小冯?” 冯渊一呲牙:“房大哥你可别调侃这些了,我方才问了一下刘公子,他是三个月前陷在这里,这些日子受得这个罪哦,可就别提了。这哪里是佛门净地,分明是个yin窟,那班贼和尚们平日里见了单独出门、家乡遥远、眉眼又端正的青年男子,便设法挽留下来住宿,当晚一碗迷魂汤迷倒,就全都送进来这里,在这地牢子中可真是坐井观天,叫天天不应,是叫地地不灵,每个房里只放一二人,手脚都套着铁链,外面还有人悬刀佩剑地看守,哪能逃得出去?若是无人搭救,只怕这大好的青春年华就都要葬送在这修罗场之中。” 房书安也是摇头:“这要是在这里过上十几二十年,可是够受。” 那刘公子听得连连打了几个冷战,扯住冯渊的袖子,哀哀地哭着说:“差官大人救我!” 冯渊很温和地安抚他:“你不要慌,我们既然来了,便没有个空手而回的道理,起码要将你带出去的,好了,此地凶险,不宜久留,我们现在便走吧。” 房书安在前面打头,冯渊搀扶起那手软脚软的刘公子,三人走出房门后,两个人护着苦主一路来到小厅,冯渊手里拿着柳叶刀,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左右看着提防有人出来,这时那刘公子又哆嗦了起来,两脚一软差一点坐倒在地上,冯渊转头一看,见刘公子两眼直勾勾盯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和尚身上,晓得这和尚平日里定然是个格外凶恶的,便对那和尚挥了两下刀锋,说道:“好了刘公子,你也不必惊慌,等我们出去了,调集人马将这里全部剿灭,给你报仇雪恨也就是了。” 冯渊连拉带拽,将刘公子带到了楼梯顶端,房书安左摸右摸,寻找机关所在,这时那刘公子轻轻地说:“我从前听他们说话,道是有一块刻了飞天的砖石乃是机关消息。” 房书安举着蜡烛照着,过不多时果然找到一块雕着飞天图画的青砖,将那青砖向里一推,只听上面嘎吱吱一阵响,头顶的神佛底座移开了,一道淡淡的青色光亮照了进来。 三个人出了那地底魔窟,来到院子里,房书安冯渊倒也罢了,那刘公子在地下幽囚了几十天,此时来到地面,望着那空中的月亮便不由得抹起泪来:“呜呼,没想到我刘紫云居然还有重见天日之时,还以为这一把骨头都要埋在那场子下面。” 冯渊道:“先不忙感叹,此地也不安全,我们快出去。” 来到墙边,正要爬墙,忽然从树上溜下一个人来:“你们果然在这里,总算让我给找到了,今后再不要说我是路盲,我也能找到路的。” 房书安一看,原来是小义士艾虎,房书安摇头晃脑地说:“艾虎兄弟,你来得正好,此地的底细我们已经探知,龟儿子的,他们可真想得出来,干这样断子绝孙的事情,我们赶快汇合了当地官府,把这里剿灭了才是干净。” 艾虎一点头:“等我招呼一下刘士杰他们。” 然后艾虎学了几声猫叫,真的是四月里的猫,叫得那个闹心,不多时便看到四条黑影快速移了过来,原来是蒋平、刘士杰、柳金杰、柳玉杰,房书安一看他们来了,乐得一拍大腿:“这下可太好了,本来单丝不成线,这一下三股拧到一起了,四伯你可算是来了,那里面才吓人呢,赶紧处置了吧。” 八个人翻墙而出,到了外面,将刘紫云安顿在一个隐秘之处,蒋平让刘士杰拿着开封府的腰牌飞快去城里调集捕快军兵,其他六人就在这寺庙周围蹲守,天色将亮的时候,隐隐地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几十个人打着火把举着刀枪,直奔妙元寺而来,为首的正是义侠太保刘士杰,一群人呼啦啦将妙元寺前后山门都堵住,还有人埋伏在围墙外,准备拦截跳墙逃亡的人,过不多时,便听到妙元寺里一阵惊慌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