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

    一阵混乱后，悠被掐着人中醒来了，华殷给他顺着气，悠见自己回了包厢，也不见了他的老二和佳，要从华殷身上挣脱出来又被华殷按在怀里。华殷道：“让他先回了，约了一个月后到青远爱人的餐馆见，到时候让你好好的跟他聚聚，说说话！”

    “他要被开苞了，过上十几年就会变成我这样！还可能变成佳那样！”光是想想悠的心就揪做了一团，扶着头，气喘着说：“我头疼！”

    青远给悠裹了头巾，又他揉着，华殷搂着悠看他气喘找药给他缓缓。悠身上难受，靠在华殷身上忍着，最后还是坐不住了，华殷他们只得带悠回去。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佳的包厢，悠看了进去，佳侧身躺在敏渡的腿上，另一位侍郎坐在他身后，给他揉着身子，佳皱着眉头身子轻颤，似乎也不好受。悠看了呜咽了一声，头更疼了。出门的时候悠看着台上的莺莺燕燕，头像炸了一般，嗡嗡作响。

    华殷抱着悠上了马车，让青远只关上半扇车门，对车夫道：“穿过柳街去港口！”

    “太皇这是犯头风了，你带他去那边做什么？那边风大！”柳街那边都是穷人，又脏又乱又差，那边是货港风也大，悠这辈子大概都没去过那边，青远不明白这时候带着悠去那边做什么。

    “去看看那边的人是怎么活着的，是，做母王辛苦，也受罪，可你身边有多少人精心的伺候着你。除了了我们三个，家里还有二十几个下人，给你做饭熬汤，给你晒被子洗尿布，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大家就盼着你好！这世界大得很，过得苦的也多得是，你不想开些，这头疼病也好不了！”华殷好像生气了，就生生的按着悠也不去看他，也不给他揉身子。

    悠也生气了，想要挣开华殷的钳制，道：“我不去，我头疼，我要回家！你走，我要青远抱我！”

    “去柳街港口！”华殷毫不退让。

    “好好好，去柳街，不过你把太皇给我，那边路颠簸，他还不舒服，你有气也不能让他受罪。”这两个人吵架青远也不是没见过，每次做和事老的都是他。华殷听了把怀里的悠推给青远，青远抱过悠，哄着说：“想尿吗？给您换尿布，然后松松xue，揉揉胸，那边路不好颠，来身边多垫上点儿，别碰到！”悠赌气的往青远身上一靠，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青远看着气鼓鼓的悠，心想，这头也不疼了？还是华殷厉害，让悠生气还能顺便治头疼，看来华殷这法子确实有些道理。

    马车一路向西，即使速度很慢，悠也慢慢的觉得颠簸了，青远把他抱到身上坐好，又给他松了松xue，华殷那边温好了养身茶，悄悄的放到青远手边，青远会意，递给悠让他喝点儿东西，一会儿路可能会更颠簸，怕悠晕车后不能吃喝。眼见着两边的建筑逐渐变得矮小破旧，街上人的穿着也慢慢变成了粗布短打扮。路边有个拔牙的摊子，几个人按着拔牙的人，那人似乎好疼，一直在挣扎，最后应是把牙拔出来了，人才散开。悠看得牙疼，问青远道：“怎么不用些止痛散，我记得我拔牙的时候用过。”

    青远看着悠，笑着道：“止痛散很贵的，给您用的那些止痛的养身的药材，这边的人大概一辈子都用不起。”

    “天哪！那人的腿怎么了？”悠简直应接不暇，指着不远处的人问青远。

    “应该被锯了！太皇啊，这样的单xue有很多啊，也许小时候出了意外，或者犯了什么毛病，最后腿没了，没有其他的本事但也得谋生，就给人扛扛货出出力的！”青远抱着悠还不忘给他顺顺肠胃，怕他晕车。

    悠动了动身子，往青远身上靠得更舒服些，道：“谋生啊！是啊，单xue要谋生的！你们单xue小的时候是不是都没人管教？”

    “育儿司里的单xue多，可不如双xue那么金贵，大家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去学堂上课，如果特别的出色，先生倒是会照顾些，但是大部分，默默的上几年学，到了十二，就自己出门谋生了。有幸运的，继承了别人的铺子，当了老板，也有不幸的，没谋生的本事，潦倒的过一辈子，最后就死在街上，也不少见。单xue这一辈子啊，就看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话说着，马车就越发的颠簸起来，悠开始反胃，要吐，青远悄声对华殷说：“你这趟目的也达到了了，别让他受罪了！”华殷点了点头，让马夫掉头回。悠算开了眼，忍着翻腾的恶心，还想去前面看看，华殷让车夫，拐个弯，走另一条路回去，也能看到港口，路稍微平坦些。悠悄悄的问青远：“华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要总到这里来吗？”青远也弯着身子，悄声回悠，道：“华殷就是管这边货船的官儿，进出了几条船，船上都运了什么，都是华殷他们管的！”

    ＂那他天天从家里来这边岂不是好远好辛苦！＂吵架归吵架，悠还是心疼华殷。

    “也不是每天都来，我们也倒班的，我每次来都骑马，比这马车快！”华殷靠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答着悠的话。

    “行了，你们两个也都别气了，去，让他抱抱你！”青远又把悠推给了华殷。这次悠没有拒绝，华殷也好好的把悠抱进了怀里，青远关了车门，华殷开了窗，悠往外看去，问华殷：“天哪，还有那么大的年纪干这体力活儿，干得动吗？”

    “干到死的那一天，不干没吃没喝是死，干活被累死也是死。”华殷平静的说

    “他们干一天都不够自己的饭钱吗？”悠诧异的都忘记恶心了。

    “应是够的，但是有些人没有住处，身体也许还有病，住的地方和看病都需要钱，所以就得一直干到死！”华殷答。

    悠抓着华殷的衣角，问：“你们不要如此吧，赏我的那些东西，你们都拿走！等你们老了，可不能做这些！”要是他的华殷青远和向尹做这些，悠可得心疼死。

    “赏赐给你的那些东西，等你走了，用度司是要收回的。你那些东西每样都是在册的，如果发现流到市面上，我们是要受刑的。不过我们老了您也不需要担心，做侍郎的银钱不会短了，你问问青远，他家爱人的饭店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他给的！”

    青远呵呵呵的笑，道：“都是因为爱情！什么钱不钱的！”

    “你都给他了，你怎么办？我能留些东西给你吗？要是我走了，你像他们过来扛包，我得心疼死了，在棺材里也躺不住！”

    青远皱眉，逗弄悠道：“那您就晚几年躺棺材，让我多拿几年俸银！”

    悠靠着华殷，华殷给他揉着胸，悠想了想，道：“是这么个事儿，我多活几年，你多拿几年俸禄，你可别总给爱人钱了，自己留点儿知道不！华殷有公职，向尹可以去给人看病，我就放心不下你！”

    华殷被悠逗得一抽一抽的笑，青远做了二十年的侍郎，俸银大约两辈子都花不完，悠这真心诚意的要为青远多活几年，也是真的可爱。青远也憋着笑，道：“太皇可怜我，可得为我多活几年！”

    “嗯，以后你的俸银要不让华殷给你管着，别用太多，以后没了！”悠还是放心不下。

    “人家有爱人，我替他管着算什么，你这手伸得有点儿长！”华殷笑得憋不住了。

    悠没接华殷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华殷和青远都不知道悠这是怎么了，明明挺高兴的，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两个人叫了他好一会儿，悠才缓过神来，拉着青远道：“我是太皇了，我能决定谁给老二开苞吗？如果我能决定，你去给老二开苞吧！母王开苞都要找年长的侍郎，你去给他开苞，别让他受罪，你好好的伺候他，让他的xue崩得慢些，别跟佳似的，也别跟我似的……让他以后能过得舒坦些……他是我身上掉下的rou，他出生的时候，你不是也抱过他嘛？”悠越说越动情，泪又收不住了:＂可是我离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太皇，不哭，我们不哭，我去给老二开苞，我也去照顾他生第一个孩子。我也不离开您，也许以后不能日日的在您身边，等老二生了头胎，我就回来。我替您去照顾他好不好？”

    “嗯，你替我照顾他，替我好好的照顾他，别让他变成我这样，也别变成佳那样。呜呜呜……众人有众人的苦，可我还是见不得他受苦。”悠说着便更觉悲伤，华殷收紧了手臂，道：“这就是为什么朝上不让母王养育孩子，母王被来就少，再心疼自己的孩子，不希望他们生育，那这个世界上不就没人了嘛！你刚刚看到的那些受苦之人，如果没有母王，他们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悠，看开些，老二以后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你也想想，这二十年来，你是不是也有开心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不想活着。”

    “我喜欢你们，怎么不想活着！可是……苦……是呢，谁又不苦呢！”

    回去的路上悠吐了几次，回家后向尹服侍他给他梳洗给他按摩，悠倒在自己又暖又舒服的床上，享受着向尹和华殷的伺候，想着他的老二，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些人，悠含着泪睡了。转天，悠睡醒了，坐在床上对华殷道：“你去跟他们说，我是太皇，我要见小老十，其他的能见的孩子我都要见，我出不去屋，叫唱戏的到家里来。嗯……之前都没想过，既然是太皇了就要用起来，你去……跟他们说！给我这里的人全部涨俸禄！！”

    太皇悠，颐指气使的日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