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50.

    从那以后，金鸳素再也没来找过陆箜栀。

    陆箜栀也在当天晚上和常瑄储说了这件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她还补充了一句——绝对不是造假，细查可以查到的。

    常瑄储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久到陆箜栀都要以为他快睡过去了。最后还是陆箜栀先开了口：“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嗯。”

    陆箜栀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好试探道：“哥，你觉得呢？”

    “嗯？”

    “你……不会吃醋吗？”

    “没必要。她爱的始终是她丈夫，又不是你。”

    “你从哪听出来的？”

    “自己想。”

    常瑄储做了个假设，假设在他们老后，陆箜栀先去了，那到时候的他会怎么样？他可能会假装很平静地接受吧，然后在晚上紧紧抱着她的衣服，像个小孩一样偷偷哭泣。他可能会受不了，在那天失声痛哭吧。

    不管有多少种可能，都没一个是好的，到头来还是会伤心，会难过，会痛不欲生，会心如刀绞。

    就算他们没有相爱，他没有对她动心，他也会痛苦——陆箜栀是这世上除了父亲以外，第一个真真正正对他好的人。除去恋人这个身份，他们还是生活了多年，对彼此深入了解的亲人。没有了那层爱，还会有下一层更深的爱。而那份双层叠加的爱，一旦失去，便如同灵魂被剥离，血rou被割去，肝肠寸断。

    陆箜栀这个人啊……他离不开。不知何时起，她成了他的依靠。

    生的依靠。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维持到了大学毕业。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看似平和安宁，实则危机四伏。持续的稳定给常瑄储带来的是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想问陆箜栀，但她这两年来太忙了，除了每天的专业课和晚上回家以后，其他时间几乎见不到人影。

    明明没有参与，可他却能感受到那种危机感和紧张感。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陆箜栀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不出意料的话，在半个月后就能收网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是无法避免的紧张起来——最近他身边负责保护他的人更多了。

    在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下，常瑄储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李镭打过来的。

    他表情复杂地接了，没有说话。

    “喂？常瑄储？”那头声音微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怎么了？”

    “我和他分手了。”语气竟是异常的平静。

    常瑄储沉默了一会，没有安慰他，只是问道：“钱召迅呢？”

    “那小子忙着追人，没空。所以今天你来陪我喝酒，行不？”

    “好，地址发给我。”

    “嗯。挂了。”

    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不止是在常瑄储和陆箜栀身上。

    钱召迅和施浅璎逐渐熟络了起来，听他自己说，他经常遇到施浅璎。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人家有意思的，开始认真追求施浅璎。常瑄储看得明白，施浅璎也对钱召迅有感觉，这俩人是互相喜欢的，但迟迟没有在一起。

    也许是感情还不够深吧，也许是不想轻易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还持观望态度，也许想先去慢慢了解对方，看对方值不值得。

    而另一边的李镭和熊骁恰恰相反，他们之间的感情足够深，从小一块儿长大，相互了解。但这样的来之不易感情还是经不起世俗的眼光，他们走得越来越困难，左脚还陷在泥潭，右脚就踩进了更深的沼泽。只有松开手，这条路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就在昨天，熊骁向李镭提出了分手，而他答应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常瑄储才扶着喝醉的李镭回到家。一进家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还没睡觉的陆箜栀。

    他把人扔在沙发上，和她解释道：“李镭失恋了，约我出去喝酒。结果现在喝醉了，我不知道他家钥匙在哪，就送他到我们家，先在这儿住一晚。”

    陆箜栀听后奇道：“你怎么没喝醉？”

    “……”开玩笑，喝醉后被她接回家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一点都不想像上次一样。

    看他那副憋红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实在好玩，她忍不住捏了一把他脸上的软rou，在他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轻松道：“你先去洗澡，李哥交给我。”

    “好。”

    他们不在主宅，所以尽职尽责且热爱工作的潘管家自然也不在。陆箜栀只好一个人拖着73公斤重的大男人。“考虑”到李镭皮糙rou厚，不怕疼，她更是随意了。好在她经常锻炼，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人家拖上了二楼，还好心地帮他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

    希望不怕冷只怕热的李镭在室内温度16度的夏天，不要感冒。

    于是李镭在半夜成功被热醒了，他一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衣服黏黏糊糊的，全是汗水。他黑着脸走进浴室，在心里猜测谁是那个欠揍的人。

    佣人是不可能的——常家佣人素质很高，不会对客人做出这种事。那就只有那两个主人了。

    常瑄储这个人……说不准，毕竟他以前整过钱召迅，但好像也只整过一次——那次是因为钱召迅闲着没事干，把常瑄储杯子里的咖啡换成了一种又酸又苦又甜又咸还带有点微微的辣的自制饮料，颜色和咖啡一模一样。当时常瑄储在专心看书，随手一拿就喝了。这一喝，脸都绿了，跑去厕所呆了一晚上，出来后疯狂漱口。

    常瑄储的报复是——大大方方地站在讲台上，拿起话筒，轻咳一声。班上的同学立马安静下来，全部都认真地看着他，以为他们的班长要说关于学习的事。结果，他们优秀乖巧懂事的班长把钱召迅的宿舍糗事一一说了出来。

    在那之后，钱召迅就成了班里的名人。好在钱召迅脸皮厚，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在事后和常瑄储打了一架，增进了感情。可能是受这件事的影响，高中三年都没女生追他，只有和他玩得来的兄弟，无论男女，终成兄弟。

    这么一想，他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陆箜栀嘛……李镭和她认识了三年，据他了解，这丫头非常的聪明，比常瑄储还会装，但还没常瑄储稳，做过的缺德事肯定不比常瑄储少。

    好吧，这俩没一个是纯良的，他猜不出来。但要他盲猜的话，他猜是陆箜栀——他记得他最近没惹过常瑄储。

    常瑄储洗完澡后便看到陆箜栀疲惫地躺在床上，他擦着一头长发，问道：“你自己把李镭拖上楼的？”

    “嗯。”声音有气无力的。

    “很累吗？”他停下了动作，把毛巾挂在脖子上。

    “对啊，我都不知道李哥那么重，拖都拖不动，费了我好大劲才勉强拖走。”她还是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是吗？”他记得李镭和他差不多重啊。

    “是啊……”她耸拉着眼皮，声音越来越小，“哥，快上床，我要睡觉。”

    他快速跑去浴室吹干了头发，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床，轻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睡吧，晚安。”

    她低下头，埋进他怀里，嘴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心满意足地感受他今晚的顺从。

    果然此招百用不腻，对他最是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