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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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贺兰念离开未央宫的那天,礼仪盛大,天气晴好。贺兰雪送贺兰念出发的时候,塞给她一对玉镯。贺兰念说:“jiejie怎么能随便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更何况这还是太后赏赐。” “meimei,你是不是还在气我?”贺兰雪说。 “我没有。” “那请你一定收下。我娘说过,金饰只是千篇一律的俗物,而每一块奇石的纹路都是不一样的,这对镯子也是独一无二的。” “烦请jiejie为我戴上。”贺兰念伸出双手。 “好。我还命画师画了两幅画,跟你的嫁妆收在一处。一幅是我们,一幅是上林苑景,往后见了画,就像见了我,见了我们家。”贺兰雪为贺兰念戴上那对镯子。 “多谢jiejie。” 贺兰念最后望了一眼送行的人们,望了一眼未央宫,然后走进马车,踏上了那条永远没有归程的路。 “殿下昨晚没睡着,现在要不要眯一会儿……” “不用了,我还想看看外面的景色,等出了大魏,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殿下要保重身体。” “娘……” “殿下忘了,我叫阿福,以后千万别叫岔了。” 阿福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到宣室殿求萧玉襄。明明她是罪魁祸首,但自己又不得不伏低做小,以讨要那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残羹冷炙。 “太后,请太后成全妾身,让妾身随念儿一起到柯察可哈尔国。”符才人说。 “你是先帝的才人,哪有皇帝的妾室给别人做陪嫁的道理。就算在民间,母亲跟出嫁女到女婿家住,那也得是娘家只剩母亲一个,还无人奉养。怎么,我和皇帝是亏待了符才人?”萧玉襄说。 “妾身不敢。只是妾身只有念儿这么一个女儿,妾身实在是舍不得……” “爱莫能助。” “若太后不成全,那妾身只能跪死在宣室殿门口了。” “你跪吧。” “太后……” 萧玉襄想到,自己答应过贺兰明夜要照顾好那些姐妹们和他的孩子们,一时间又有些五味杂陈。贺兰念答应远嫁,帮自己解决了不少烦恼,萧玉襄也不像为难符才人。 这时候,萧玉襄说:“从今天起,你叫阿福,是照顾四公主长大的宫女。公主远嫁,你自然要随她一道。而符才人,在四公主出嫁后的第三个月,因为过于思念女儿,病重不治,撒手人寰。” “妾身谢太后恩典。”阿福说。 “阿福,你可以下去了。” “诺。” 阿福用锦囊装了未央宫的土,要将它带到柯察可哈尔。若自己思念故国,可以看到这把土,等自己死后,这把土要撒到自己的坟上。 “福阿娘。”生娘不及养娘大,贺兰念做不到随便喊自己母亲叫阿福,权衡之下,换了个合适的称呼。若有人问起,也可以说阿福是自己的奶娘,从小带大自己,所以感情上亲近些。 “殿下有事吗?”阿福说。 “没什么事,我们还有多久到甘泉河?”甘泉河曾经在魏国领土之内,后来魏和柯察可哈尔两国交战又讲和,这条河就变成了两国的界河。 “还有三天的路程。” “真希望路程可以慢一点。” “反正都要离开,其实也不差这几天。快点慢点,都没什么意义。” “也是,路上住各地驿馆,又或者住在马车里,也并不舒服。” “看这样子,到了柯察可哈尔的王宫才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福阿娘累吗?” “甘之如饴,总比留在宫里不能与你相见更好。” “福阿娘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能回报万分之一。” “你保全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贺兰念大婚的礼服只有一套,刺绣繁复,金银线错,极尽奢靡。她大概会穿两次,离开未央宫的典礼上穿一次,到柯察可哈尔王宫那天穿一次。 在路程中,贺兰念穿着样式简单的常服。她想,在柯察可哈尔与太子举行的正式婚礼上,估计自己会穿上他们准备的与太子配套的太子妃婚服。 人马行进到柯察可哈尔境内,又有柯察那边的一些人接应。过平地的时候路很好走,就是风大,过高山的时候,路就难行了。 “现在才八月,怎么会下雪呢?”贺兰念问。 “殿下,柯察可哈尔的冬天本来就比我们早,也比我们长,而现在还是在山上,地势高。”阿福说。 “公主殿下,我们似乎被困在山里了。”一个侍卫过来说。 “柯察人也不认识出去的路吗?”贺兰念问。 “我刚才问了翻译,他说柯察人已经放了老鹰传递消息。”侍卫说。 “我们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山上也太冷了。好歹趁天没黑,走到暖和点的地方。”贺兰念说。 “属下也想,但我们找不到路,没办法。只能等柯察另外派向导了。”侍卫说。 “你下去吧。”贺兰念说。 “诺。”侍卫说。 这时候,几个骑马的人出现在贺兰念的视线中。仔细一看,中间领头的是个女人。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马术一流,看上去很是勇猛。柯察可哈尔多骁勇之辈,如今一看,女人未必逊色于男人。 “参见太子妃。我叫妮尔妮,是王后的侍卫,听说太子妃嫁过来,往后特意命我以后来保护太子妃的安全。”她用柯察语说得很快,贺兰念和阿福自然是听不懂的。 这时候,两边的翻译都过来,妮尔妮和贺兰念交流了基本情况。妮尔妮说她知道怎么走出去,贺兰念这才放心下来。之后有了妮尔妮同行,不知道为什么,贺兰念总觉得非常放心。 “你叫阿福对吗?我看你平常对太子妃那样好,我都要觉得你是她的母亲。”妮尔妮说。她和阿福闲谈,离不开翻译的帮忙。 “你误会了,我只是照顾殿下的一个奴婢。”阿福说。 “我只是说你对太子妃很好,没有别的意思。” “职责所在。” “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被选为太子妃的陪嫁男女,多是不怎么高兴的,而你的表情始终平静。而且,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贵气,不像那些人,总觉得他们是奴才。” “我也是公主殿下的奴才。” “真是搞不懂你们魏国人。我是王后的护卫,也照顾过太子,王后和太子都当我是一家人,而不是一个奴隶。你对太子妃那么忠心,她还要当你是奴才?” “殿下她对我很好。” “反正我以后是太子妃的护卫,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认识。在我们这边多待几年,多学学,就会说话了。” 妮尔妮确实和阿福曾经见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她带着天然的勇猛与自信。那种阳光,仿佛是大魏领土之下绝大多数女人都不能拥有的品质。而据阿福的道听途说,妮尔妮曾经被某个将军相中,但她拒绝了将军的求婚。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们以后有很多相处的机会,阿福对妮尔妮很感兴趣。她的头发是棕色的,眼睛是蓝色的,长得也和中原人很不一样。 贺兰念到了柯察可哈尔王宫,虽然这里不及未央宫奢华,但她终于能有个地方好好休息,感觉也还不错。她和那个蓝眼睛的太子结婚了,两个人还算和睦。 唯一不足的就是,贺兰念刚学会几句日常的柯察语,两个人单独相处时,都没什么话好说。这天,太子拿了一件完全雪白的狐裘给贺兰念。 “你好像很怕冷,我找人特意给你做的。”他说。 “谢太子赏赐。”贺兰念说。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 “那太子能帮我穿上吗?” 贺兰念被狐裘裹得臃肿,脸缩在领子里面,显得人更小了。太子一把将她搂了过去,两个人紧紧相拥。至于妮尔妮与阿福,应该在另一个房间里一起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