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所谓恶鬼

    51所谓恶鬼

    “在这里哦，”乾达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微微侧头，人偶般精巧可爱的面容一派天然纯净，愉快的情绪四下蔓延：“软软的醉醉的，很好吃。”

    “……”亚沙瞳孔微缩，即使理性上知道那个看似友好无害的少女本质上是个怪物，但是真的听到她把吃人，而且是自己见过的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他心中依然猛地一震，他应该为之愤怒，却被从乾达婆那里传递来的愉快情绪却拉扯着，扭曲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情绪。

    深深呼气，亚沙勉强抚平情绪，他沉默一会，语气冷了几分：“你一定要吃安伦？”

    “嗯，我答应了要吃掉他，”少女外表的鬼王重重点头，她舔了舔下唇：“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好吃，甜甜糯糯的小仓鼠。”

    说完她的视线忽然又集中在亚沙身上，情绪有些纠结，然后又下定决心坚定道：“小猫……啊，亚沙先生特别的好吃，像巧克力……但是你不用怕，我可以忍住不吃的！”

    “你要吃他，和要吃我没有什么区别。”亚沙握住才到手不到一天，却仿佛已经陪着他久经考验的短剑，魔力在指间凝结，他面无表情说道：“谢谢你对我不知道为什么的善意，但是我不能让你吃掉安伦。”

    “为什么？”乾达婆的情绪迅速转为困惑和苦恼，紧接着她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啊了一声，情绪再次雀跃，“你们是要一起痛一起死的朋友吗？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

    “……不，我们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亚沙思绪被她起伏不定的情绪弄得有些混乱，连拼死一搏，找机会让安伦逃离的决心都被搅散了点，他不得不顿了顿，一股烦躁和恼怒油然而生，他咬牙道：“安伦他不应该这么死，没有人应该这么死，没有人应该沦为你们的食粮！”

    一直绷紧，被反复拉扯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忽地一下失控爆发，亚沙语气骤然激烈，他眼角发红胸膛起伏，栗色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燃烧，怒火和仇恨灼烧着他的理智，也顺着无形的联系灼烧回去，吓了乾达婆一跳。

    “你生气了。”乾达婆小声说道，她仿佛往后缩了缩，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无形触手也缩了一些回去，乳白无瞳的眼睛圆睁，竟然透出一点委委屈屈的意味：“那好吧……我不吃小仓鼠了就是了。”

    “……？！”亚沙怔住，乾达婆变得太快，他的怒火和勇气一下卡在喉咙里，无处发泄，他哽了哽，下意识茫然问道：“可你不是答应了贝拉……”

    “对啊……”乾达婆颇为苦恼地低头，她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啃着自己的指甲，想了想，最后慎重点头：“贝拉好可怜，怎么办呢……没关系，我去问问紧那罗，紧那罗一定有办法的。”

    说完她便直接起身，提着裙摆做了个只有在电视里会看到的不伦不类屈膝礼，说道：“亚沙先生再见。”

    “等一下！”眼看着乾达婆身体忽然虚化，消散成烟雾，被她弄懵的亚沙骤然回神，他心念一动，急切追问道：“十二年前北境新月镇鬼潮，你知道吗？”

    “嗯？新月镇？不记得呢。”正在消失的鬼王偏头，一半面容已经消散开，化作烟雾漂浮升腾的少女神态纯真，“毕竟我才九岁啊。”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帮你问问紧那罗，她什么都知道。”

    说完，她就如同一团烟雾化开，彻底飘散在空气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无形存在中的某种联系消失，亚沙愣了一会，才长吁一口气，不再被拉扯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放松身体，拉起枕头抱在怀里，靠在门上慢慢坐下，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衣服正紧紧贴在背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

    他毫无理由地知道，乾达婆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位鬼王的出现和离开一样突兀莫名，仿佛一场怪异跳脱的噩梦。

    九岁……九年前上代乾达婆在冷渊被乌利亚和‘安魂师’塞西莉亚联手击杀，按照麻雀的说法，鬼王重生后应该可以继承记忆才对，但乾达婆的话她似乎没有过去的记忆……紧那罗，麻雀说过的另一位鬼王，因陀罗应该也是位鬼王……

    乾达婆不是什么公平公正的万能许愿机器，承诺履行与否只在她的一时兴起……果然，就像拉夫林教授说的，永远不要以人类的道德和逻辑去思考鬼族……

    还有乾达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友好”？是她的又一个一时兴起吗？

    血月上面到底是什么存在，按照学校教材的说法，血月只是空间被荒海扰乱后产生的天文错觉，实际上并不存在……但是他刚刚透过乾达婆的眼睛看到的，可不像什么错觉……

    亚沙思索着乾达婆话里透露的信息，一直绷紧的精神逐渐放松，无形的疲惫侵袭意识，不知不觉间，亚沙脑袋一歪，靠在怀里的枕头，迅速睡了过去。

    而在一门之隔的卧室，安伦翻了个身，一脚踹开被子，咕咕哝哝得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死亡边缘溜达了一圈。

    窗外的血月依旧高悬，大雨和浓厚黑云也无法遮蔽它高高在上的俯瞰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