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这是一个处于混乱与秩序的夹缝中的时代，这是一个在肮脏淤泥中滤尽纯洁的时代。在这个断层中，一切荒诞都有正当理由，一切罪恶都会得到施恩。当明亮的巨人再一次从地平线上爬起，曜曜红光笼罩着坎贝尔家族的白色城堡。穿过层层秘林和散发幽香的荷花池，在那所迷宫般的花园正上方，是一座象牙般的尖顶小塔楼。

    坎贝尔夫人正坐在临窗的木椅上。她是个十分美丽的妇人，一头不含任何杂质的金发，在阳光下晒成珍珠色。

    坎贝尔夫人正在询问她的教母：“您是否对此事有十足把握？”

    教母伸出一只流脓的手按在胸前：“夫人，我向您保证。”

    她身上散发着一阵可怕的腐朽气味，但这味道算不上难闻，而是像一滩绊住人们双足的无底泥沼。贵妇人战栗了一下，在这惑人的气息中摇摇欲坠。

    “孩子，吃吧。”教母枯萎的脸颊突然被慈爱充盈，她温柔地劝慰道，“把它整个吃下去。”

    夫人接过那颗果实。这是一块柠檬大小的果干，整体椭圆形，两端尖尖，中间还有一道细缝。因为干枯，淡褐色的果实上布满褶皱。

    在教母的鼓励下，坎贝尔夫人把它放进自己玫瑰花瓣般的双唇中，她立刻感到异样的甜香溢满鼻腔。那块坚硬的果干在进入体内的一瞬便化为了粉末，又顺着她的唾液流向腹部。

    “乖孩子。”教母满意地笑了，她按捺不住，伸手摸了摸坎贝尔夫人隆起的肚腹。她的手骨那样崎岖，动作却那样轻柔。夫人在她的安抚下合上双眼。

    教母说：“两个月后，你会得到至少一个女婴……睡吧，我的孩子。”

    两个月后，在一个不寻常的清晨——花园里弥漫着一层浓雾，无形的藤蔓在其中挥舞；池水变得冰冷而浑浊，并不断向上翻涌着，冒着气泡；白天开放的花都枯萎了，只有夜间才绽放的那些，居然在朝阳和露水下尽情吐蕊。

    坎贝尔公爵持剑站在产房外。他没有听见婴儿啼哭，但他像猎犬一样灵敏的鼻尖已经嗅到了血腥味。

    男人推开女仆，长剑在地毯上划出一道裂痕。他的剑在嗡鸣，斩杀恶魔的时刻到了！

    重重迷雾中，他美丽的夫人正搂着那个恶魔——他们刚刚出世的儿子。这个婴儿像睡着了一样安静，身上擦去血迹的地方，露出了云朵般洁白柔软的肌肤。

    他一眼便看见了婴孩腿间蜷着的那个物件，同时，他的剑也高举起来。

    “公爵大人！”

    坎贝尔夫人脸色苍白，她以惊人的力气抢过婴儿，并将他的双腿打开，暴露在公爵面前。

    在婴儿蚕蛹般的男性生殖器官下，居然还有一条细窄小缝。

    “您看，他并不完全是男孩。”坎贝尔夫人用尽力气说，“我想，预言中并没有这一部分……他不是那个恶魔。”

    坎贝尔公爵的剑掉落在地，产房回荡着它不甘的鸣啸。同时，异常的婴儿也张开嘴，从血污中，发出了来到这人世间的第一声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