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闲情逸致
他们进了嵩州之后，丫头准备好酒菜，眼看日头将落，安致恒闷闷不乐不说话，有点抗议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杀江胭，薛翘珣给他倒的酒他不喝，不说话夹着菜吃，连夹了几口，薛翘珣坐近了一点，背靠在他肩膀上，调戏道：“你瞧那窗外被嫂子欺负的卖豆腐小娘子，表情跟你像不像？” “为什么要救江胭？她还想伤你！”安致恒气鼓鼓地别过头去，正好看到窗外那卖豆腐的小娘子委屈落泪。 薛翘珣笑笑，转过身去，手肘枕在他肩上，整个人贴着他，低头小声对他说：“你想的是觉得我怕你在嵩山脚下杀司花教主被发现，但我想的是江胭还能利用，杀了有点可惜。” ——他们本就是一类人，没有谁比较仁慈谁比较狠辣的说法。 “这种蠢人，我才不想用。”安致恒假装还在生气，却拿起刚刚他给自己倒的酒，一口喝下去。 薛翘珣笑笑，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虽然是蠢，好歹也是司花教主，而且她之前心悦于你，正是好利用的，可谁知道你让赤涉大肆宣传。” 他们一道看着窗外那个卖豆腐的小娘子，在一碗茶水之中下了不知道什么粉末，反正不是好东西，端去给刚刚打骂过自己的嫂子，安致恒感觉心中畅快多了，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喜欢你，让全世界知道，你说爱我，想大声地炫耀。” “你就差唱出来了吧？”薛翘珣见他不气鼓鼓了，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暗笑了几声。 安致恒拿过他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撒娇道：“阿九困了。” “我信你？太阳都没下山你还说困？” “反正阿九困了。”安致恒巴巴地看着他，薛翘珣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数落了他几句便作罢…… 算了。 第二日，安致恒全然没有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是薛翘珣气鼓鼓起来，吃早点的时候只是稍微逗逗他，薛翘珣拔出天霜剑，闹着要杀人，安致恒只好乖了好几天。 江湖事，天下知。 自纳兰折在越江被杀，那笔账记到独孤蔑头上，独孤蔑的命又算在小流年头上，百草谷弟子纳兰素心魏明常杉都死了，莫云歌回师门出家，那一个圈子的人几乎散了，只剩下傅星琳和神医三针，但江湖上都知道傅星琳只是被莫云歌带在身边，是独孤蔑的前徒弟，不知道她就是幽月小姐，而神医三针知道血洗百草谷的事情之后，更是怂得待在老婆娘家不出来。 做戏要做全套，从嵩州离开，他们二人便要去明秀山庄，还随手带了点人参虫草，神医三针的医术是自己祖传的，和百草谷不是一个路子，他和独孤蔑交好纯粹因为聊得来。 但是明秀山庄的庄主病重多时，为了治病买药，把半个山庄都卖了出去，遣散了一部分下人，打发了门生，全家居于半个山庄里，中间还起了一堵高墙。 这几天精神稍微好点，看着山庄之中的一堵高墙，伤心得直捶胸口。傅星琳花了点手段，强行从买家手上把半个明秀山庄买下来了，趾高气扬住到神医三针隔壁，还每日夜夜笙歌叫了歌女上山唱曲。 安致恒不知道这个表妹这么过分，上山的时候看到小鸳在山庄门前吩咐着小厮今天要置买些什么东西，小姐要吃粉蒸的桂花糕，不要透明的桂花糕。 还听到庄中有歌姬咿咿呀呀唱着分飞燕，这么过分……也就只有他那个胡作非为的小表妹了。 一遇到这个表妹安致恒全然没有办法，叫小鸳跟傅星琳说，他们过来看神医三针，让她当不认识自己。 行，关于闹事这一点，大家都非常心有灵犀。 傅星琳说听了一晚上没睡觉，困了，让小鸳叫歌姬乐姬下去休息。 之前他们就奇怪，小鸳光明正大在傅星琳身边跑来跑去，在幽月小姐出现的时候又光明正大报名字，怎么就没人怀疑她呢？原来用的声调不一样，现身奔走的时候用平常普通的声音，在幽月小姐出现的时候，她不现身，只出一把脆生生清如银铃的少女音，所以谁都不会怀疑。 曾经显赫辉煌的明秀山庄，现在变成了破败模样，连一半的地都卖出去了，神医三针见他们两个来探望，也知道了他们去百草谷救人的事，心中没有怀疑他们，对他们还算客气。 刚入夜，傅星琳睡醒了，又歌舞升平听着小曲sao扰得他们无法入眠，作息时间完全日夜颠倒，神医三针实在忍不住，去拍门骂道：“死丫头偏生要和我们作对，以前你发疯发习惯了，现在还蹦跶到我面前发疯吗？” 她就是来搞事，莫云歌回师门，萧洁洁去谈恋爱，她一个人无聊得很，又不想去打扰表哥二人世界，作为京城小郡主别说买半个明秀山庄，把另外半个也买过来都不是问题，气得神医三针想生吃了她，若不是打不过，早就去打她了，毕竟三年前，纳兰素心用毒将她弄疯屠城的时候，神医三针也是帮凶，早就见识过她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安致恒摇着一把纳凉的鹅毛扇，坐在山庄中间的高墙之上，看着他们二人争吵了快半个时辰，喝完了一坛酒，心想不把这个表妹哄好，今晚别想睡觉，便从墙上一跃而下，一手搭在神医三针的肩上，一手搭在傅星琳肩上：“我说，两位你们这么晚了，不怕蚊子咬吗？我知道你刚睡醒不困，但我要睡觉，欺负我这位三针兄弟没意思，明天白天再听小曲可好？” 傅星琳歪歪头，扁着嘴问他：“你想睡觉？”安致恒点点头，他是真的想睡觉，不是为了做戏，至少他住在这的几天之内，虽然不反对她sao扰神医三针，但起码别吵着他。 “可是我无聊啊，没得听小曲，除非有人陪我玩，或者陪我吵架也成，顶多我小声点吵。”傅星琳从小被惯坏，神医三针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 神医三针气急败坏道：“我就跟你吵天亮，你不睡我也不睡！” 安致恒知道他们吵不过两句就会打起来，自己不睡觉，薛翘珣的蛊虫也得睡觉啊：“两位莫要激动，你无聊想玩，”她点点头，安致恒又看看神医三针，“你想不想睡觉？”他无奈点点头，“行，三针兄回去睡觉，你泡壶茶，我和你切磋打到天亮。” “九爷……这……”神医三针听得有些惊讶，但安致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神医三针将信将疑回去隔壁，他怕的是九爷打不过，自己一边治岳父，还得一边治他。 事实上明显是有用的，果然没有奏乐唱曲了，薛翘珣安心睡着，明秀山庄也全部安心入睡。 安致恒之前就觉得奇怪，傅星琳的功夫使得动干将莫邪实在奇怪，她的功夫是师承峨眉长老，是言亲王请去王府里教的，按道理峨眉正派武功使不动这种绝世神兵。 和她过了几招发现，她之前肯定练岔了气，是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但又有峨眉心法护体，将走火入魔的部分拉回去，倒成了一门新的内功，只是内力不算高，长期用干将莫邪会被影响，若是用个玄乎点的说法便是有剑灵或者剑魔看上她了，长久下去肯定不行。 安致恒差不多明白她的内功怎么回事，胡乱练，把峨眉心法练成走火入魔，仗着兵器好才打赢，修为不浅，但也高不到哪去，这种性格以后遇到高手肯定会吃亏。戳戳她脑门，训道：“你就欺负神医三针打不过你，你试试换成真高手，这么闹，命都没了。” 她嘟哝道：“哪是我欺软怕硬，是真打不过我啊，我有干将莫邪。” “你不掏干将莫邪，我赤手空拳都能赢你。” “九哥厉害，我记得老师说过，只有高手才有办法隐藏自己内力不被发觉……” 安致恒给她扇了几下蒲扇，小声道：“我哪算什么高手，真遇上老前辈，就什么都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老前辈，起码是个剑仙半仙的级别，我这辈子也别想修到。”傅星琳都在江湖上玩四年了，哪能被他忽悠到。 “你这么闲，总不能天天都听小曲打诨等死吧，”安致恒奈何不了这个表妹，“我找个地方给你练练功，没长进之前也出不来，不然我让人扔你回京城，抓你和亲。” 傅星琳连忙抗议道：“九哥！我……” 安致恒又戳戳她的头：“没出来之前，干将莫邪没收，小鸳也没收。” “那要去哪儿？”她已经非常抗议了。 “九哥最疼你了，肯定是好地方，”安致恒都想好了，薛翘珣以前被流放的时候在蜀地的五尊五圣那边打听了处地方，之前想过寻他蛊虫的来历时候，派人打听过，那边有个雷神殿阁，他的人去探过，没什么危险，就是小动物养得稍微大一点，“顶多我托人去看住你，有危险肯定救你。” 傅星琳嘟哝着：“你的人能比我厉害的有几个？既然都没我厉害，又怎么救我？而且蜀地这么远，我怕蚊虫叮咬……” “所以，是托人，不是我派人，而也不是到蜀地，到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