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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较量

    第五十七章、较量

    少年少女们结束为期一个月钻进湖南密林的生涯,到附近城镇落脚不到两天,就在七月初接到回京指令。

    这些孩子是暗雨楼今年最拔尖的一拨苗子,也是第一批大规模由韩临带着练的孩子。外人给他们起了个笑称——羊羔崽子。

    不论韩临名声好坏,刀圣这个称号,对于暗雨楼的新辈老辈,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无论心中有再多的不忿,少年少女们对他的功夫都有敬仰之意,皆是兴致昂扬,盼着他展露一番身手。

    谁承想第一面见他动手,却不是砍人,而是无端乱砍屋中物什。

    从京城出来,一路上韩临话少说,也不笑,冷飕飕的一张俊脸把人吓得不敢大喘气。好在韩临忙着追杀老朋友这件奇怪的正事,带着一大帮人走到一半,就不得不将他们托付给别人。

    五月份再从洛阳南下,羊羔崽子才终于又被韩临牧住。处得久了,见韩临虽不怎么讲话,待人倒还客气,众人渐渐才没从前那么怕。

    等最初的兴奋劲过去,抵达湖南待在一起蹲着剿杀匪患,他们总算明白过来,跟着韩副楼主哪是什么美差。六月的湖南密林又潮又热,雨下得反复无常,羊羔们今天在冰凉的臭水池里泡一整天,把手脚都泡涨,明天又闷在树桩子里给蚊虫蛇蚁叮咬,后天指不定天降大雨滚在泥里一天都不动,有韩副楼主盯着,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这些又苦又累的事对韩副楼主而言,仿佛家常便饭似的,他对自己严苛,对旁人也没有宽待到哪里去。又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力气,大伙暗地里都叫苦不迭。似乎独行惯了,早半个月韩临总忘了自己还带着一帮人,等反应过来,大家已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这时众人原为韩临相貌而增的不少好感,早跑得没了影,只觉他面目可憎。唯一的幸运是韩副楼主中途接到线人的书信,抽了两天的空去杀了几个老朋友,给他们留了些喘息的余地。

    总算把匪患拔干净,众人喘气之余想着看山看水休整半个月,便得知了要他们回京的消息。心知韩副楼主利落,一阵埋怨后,大家本做好风餐露宿快马归京的打算,没成想韩临好像延迟地偷起懒,骑着马晃了足足半程,京师那边催了两回,这才加紧了马程,在七月末抵达京师。

    回京当晚排场给得足,上官府设了接风宴,来的人不多,分量却重,楼内耳熟能详的人里,只有一个屠盛盛在六月份被上官楼主调去长安所以没有出席。

    接风宴的风尘气不重,摆在上官府新修的后院,四下点了纱灯。不巧今日红袖小姐临时被叫回舞坊排舞,这日的宴上乐舞均没有,席上酒少,更像家宴,上官楼主都走下来与人站着交谈。

    先来的刚回京的小羊羔们这一桌,光不甚亮,可上官阙走近过来,众人不免屏息。他记得席上所有跟着韩临回来的人的姓名,说起不幸遇难的人,也总要沉默一下,神色掺有遗憾与不忍,有慈悲的光。

    楼主到别桌去,他们同左右交谈,这才知这后院从前荒了一半,也没空去修,今年三月公主带着孩子来了一趟,似乎嗔了几句怎么不修?不想久住?

    公主走后这后院就陆陆续续修整起来,如今更是引水挖了方湖。一说是北方天干,红袖小姐和上官楼主两个南方人受不住,一说是为了风水,总也没个定调。

    宴散人走,众人告辞之际,想知会一声韩副楼主,无奈找了一圈,却也不见他的影子,有人讲他坐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了。韩副楼主向来独来独往,众人并未多想,一拍即散。门前车马空了,上官府又归回一片静谧之中。不久后灯一盏盏灭下,只有聒噪的蝉鸣和着凉风。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嘭”的一声,窗户给人拍开,接着有人跳了进来,带着酒气咄咄逼人问道:“你凭什么遣散我雇的佣人?”

    韩临独自离席后,先跑去酒楼喝酒,喝够了,便回自己原先在闹市的家。谁成想家里人去楼空,杂草长得人一般高,屋瓦被砸了个遍,没见一间房是不漏的,许是被仗义的江湖人士的手笔。他一见这荒凉的宅院,便知又是谁动了手脚,提气运攻径直来找上官阙吵架。

    过了一会儿,月光照着上官阙缓缓坐起,醒转过来,想了一想,捏着眉心哑声道:“你得有大半年忘了给他们发工钱。”

    韩临冲口驳道:“我把两年的钱都交给管家,要他按月给。”

    韩临满身的酒气,呛得上官阙连咳好几声,才回道:“嗯,你请的那个管家携款跑了一年了,你那里佣人的工钱都是从楼里支的。”

    韩临话声一滞,才又说:“你早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一点钱我是付不起吗?我那宅子没人管,现在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到处都是灰,屋顶不知道让谁给砸烂了。”

    上官阙靠在床头,月色照得他脸庞雪白:“你忘性大,告诉你,这些不还是要扔给我?你不想回来,回来也不会多住,何必废这一回事。我没有那么多的空,不能月月去给你的佣人算工钱,给你的宅子补屋顶。”

    韩临清楚自己嘴上说他不过,索性摇摇晃晃转身,要从窗户跳出去,到外头找间客栈休息。

    却听得楼下女声喊道——

    “韩临?”

    韩临一低头,便见院落中身着白衣仰望此处的少女身影。

    给红袖看见,韩临这天晚上注定出不了上官府。他有时候总会怀疑,是不是上官阙和红袖约好了?不然怎么能这样凑巧?

    可红袖抱着他的手,笑着领他到客房住下,拉着他的手跟他讲被褥昨天刚晒过,又问他宴上喝了这么多的酒吗?上官叔叔没有拦着你?见着敏感脆弱面貌的少女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韩临不由得暗想自己真是喝酒喝得疯了,怎么能这样想孩子。

    次日酒醒,韩临下楼吃午饭,红袖早去舞坊了,饭桌上只他与回来用饭的上官阙,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起昨晚上韩临破窗而入那回事,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饭尽喝茶之际,门外树上飞来只画眉,百啭千声地啼叫,引得上官阙望过去。

    门外那株泡桐森绿,将诸事诸物都蒙上一层夏意,上官阙用遗憾的口吻道:“可惜今年你我没赶上这泡桐开花。”

    韩临埋头喝茶,随口说:“明年吧。”

    上官阙笑了一笑:“下午跟我一起到楼里走一趟?”

    韩临说好,又说我回去拿刀,回屋路上,鬼使神差地,他绕去了自己从前的房间。远远见到屋门落了锁,使了些手段,他从窗户跳进这间屋子。重回旧地,却见屋内也是旧样。

    床被砍得尸骨遍地,摔斧子砸到的瓷器瓶也依旧碎在地上,甚至他折返回来取挽明月那封信时打开的抽屉,如今仍是开着,里头落满了灰尘。

    半年前韩临拆床,砸桌,卸凳,劈墙,为表达不满对整间屋子发泄,留下这些暴怒的痕迹,上官阙阙对它们冷置不理。

    屋外有脚步声,不久后锁簧响动,韩临循声望过去,见到上官阙含笑站在门外:“找了你半天,怎么跑来这里?”

    韩临随口扯道:“毕竟熟悉,想着要是收拾好了,我再搬回来。”

    半年过去,韩临再次站在屋中,发现这些被人忽视的破坏已成了天然的景别,堆积出的不满在那一次里发泄光了,只剩记忆淡化过的几件很小的事,这个房间就像一只出完了气瘪瘪的球。

    上官阙对他的反击永远无动于衷,好像小孩子发脾气,大人笑着旁观,不理会十天八天,孩子就忘了这回事。

    就连现在,他站在门口,也是含笑的,仿佛屋中事故同他毫不相干:“是静是乱,总归是你的屋子,这次也不会有讨债的人找上门来,我想着等你回来了,听你的安排。”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昨天那里就行。”

    “你脸色很不好。”

    一个人的平静恰恰容易让另一个人自醒,让他回头去找自己的不足,韩临就是这样。

    这种令人不适的平静仿佛一锅温水,韩临备受煎熬,而始作俑者高坐云端。

    韩临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回话:“我有点累。”

    上官阙自然地走过来,抬起韩临的下巴端详:“没休息好?”

    韩临原本要摇头,摇了一半,双目盯着上官阙,又点了点头。

    上官阙按住他太阳xue心轻揉,温声道:“少喝酒。”

    韩临嗯了一声。

    后来手指换成嘴唇,温热柔软地覆在韩临额上,延缓着阵阵头疼。

    此后韩临没提过搬出去住的事,新的副楼主选立后,韩临的事大半给了傅杰豪,在暗雨楼愈发边缘,旁人看他难免带些怜悯,毕竟当年江水烟在时,曾对他有过那样高的期望。

    韩临倒自在,往暗雨楼去的也少了,时间也空下来。于是头些天被红袖拉到舞坊,站在外头看她练舞,去了两天,一些不好听的话又传起来,他便收拾渔具,又到河边去钓鱼打发时间。

    钓鱼这项爱好上官阙不干涉,只是每日韩临都要陪上官阙吃饭,早饭好说,晚饭那时候他也收杆回去了,只是中午上官阙不一定回来,要是回来,佣人会到河边叫韩临回去。

    有天中午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顺路,上官阙亲自过来找韩临,八月中的天仍是热,韩临在太阳底下盯着鱼漂晒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见到上官阙,韩临先是愣了一下,到河边洗了把脸才走去上官阙身边。

    上官阙问:“这样晒不难受?”

    “湖南下了快一个月的雨,回来路上天也不晴,雨水把人泡得跟死鱼一样,白得恶心,晒晒挺好的。”

    上官阙将他脸上的水珠擦干,仔细看了看他黑了不少,甚至晒脱皮泛血丝的脸,笑说:“凉快些再来吧,别夏天都过去,再让晒中暑。”

    今天暗雨楼那边应该是不忙,午饭后上官阙上楼小憩。韩临当然不止陪吃饭,所以中午也一同到了上官阙屋里。

    单纯陪睡与做点事消食概率参半,今日是后一种情形。

    上官阙屋里床的正上方的那块屋顶很特别,腻子没抹匀,有浅浅的起伏绵延之势,这是韩临最近刚发现的,是他的宝藏。

    平白无故的看,这块屋顶没有任何独到之处,可只要到这种时候,韩临被撞得头在床褥上晃摆,这块工人偷懒的造物就变了样,有时候像策马冲刺的将军,有时候像捞月的猴子,有时又成了一副绘卷。总之都比跟上官阙上床来得有意思。

    尽管韩临在床上不讲话是老毛病,可从前的无言是无意的,好心的,如今却是故意,居心不良的。上官阙不会连这点都看不懂。

    这些天来,床上在进行无声的较量。在床下,韩临至少可以同上官阙一问一答,可上了床,无论捏在身上的力道多么重,事后会留下多么深的瘀伤,韩临都不曾吭一声,不是闭着眼,就是心不在焉地望向别处。

    他要将上官阙一同拽入这锅红尘热汤中,同受其苦。

    每日捏握出的伤,当晚上官阙便取出药油来揉,掌心温热,力道适中,一如好多年前。药油揉进肌骨后,患处阵阵发热,韩临总要没由来地眼眶一热。

    上官阙下床去收拾,韩临闭上眼睛躺回床上,总要在心中告诉自己:“瘀伤疼的。”

    韩临不合作时连呼吸都压得低,俨然一具尸体,没谁乐意对尸体下手。可此前上官阙好似自顾自的兴奋,今天做了一半,竟埋在他身体中停下来。

    韩临猜出他在考虑让自己有些活气的说辞,也猜出他不会说。

    上官阙若这时发言,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无法吸引韩临,是强逼韩临着与自己交合?这是事实,可上官阙不肯面对。

    上官阙太傲,傲到倔的程度。

    如韩临预料,上官阙停了一阵,很快沉默地发泄完。这事结束了,上官阙开始真正地休息,睡时汗涔涔地紧搂住他,不让他离开。

    约莫睡足两刻钟,上官阙简单洗个澡,离开去暗雨楼。韩临这时候才能下床去收拾自己,收拾完自己,又去收拾渔具,这之后发了会儿呆,想着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做,没有想到,于是回自己房间睡觉,等着晚上他回来陪他吃饭。

    红袖这晚没回来,跟傅池玩得晚了,便借住在傅杰豪家中,上官阙告诉他这是近日常有的,不用担心。

    晚饭后洗过澡,上官阙把韩临叫到屋里,没急着做什么,只往他脸上敷了一层微凉镇痛的药膏,此前蜕皮的火辣刺痛都压了下去。

    如此敷了三四日,这天洗掉后韩临照镜,发觉脸上白得发亮,吓了一跳:“我这脸怎么跟死人似的?”

    闻声,上官阙将目光从信件间扫过来,颇有些无奈:“灯下显的,也就和你冬天脸色一样。这样好看。”

    韩临一愣,半转过身:“你还会在意这个?”

    便见上官阙重去看信,眉毛微挑:“可能比你想的在意一些。”

    “白破天也不如你好看啊。”

    “我看着高兴。”这厢话落,上官阙把手中的信喂给火舌,任火光在脸上舔映,眼中冷得不近人情:“你与挽明月又有书信往来了?”

    韩临转回身去擦脸:“送他点庆生的东西。”

    上官阙笑道:“哦,我还当你也会在他生日那天去跟女人私会。”

    韩临心鼓漏敲,没敢搭他的话。

    “去年他中春药,你帮了他,今年在洛阳,他帮了你。是不是扯清了?”

    见韩临对着镜子点头,上官阙走上前来,自背后抱住他,大度地既往不咎道:“下次不要再随便帮谁了。”

    韩临侧过脸看着他:“我也帮过你。”

    上官阙拆着他的衣带,耳语:“你不该帮的。”

    如今上官阙在床上很有些能耐,不像从前那样温柔拘束,为挑起他的兴致,常用手和嘴帮他。那毕竟是上官阙,长得那样好看的上官阙,韩临从不主动看那时候的上官阙,可他太熟悉上官阙,性器被舔弄时,眼前自己便会浮现出上官阙的模样。

    韩临心想就算让天王老子来,铁定也要动欲。每到这个时候,他只希求早些攀到顶峰,今日将到顶点时,却被吐了出来。自高处陡地坠下很不好受,韩临硬得发疼,红着眼眶去看,见上官阙拿手背揩抹掉唇角唾液,握住他的两胯往下一拽,楔进他的身体中。

    使坏似的,饱胀的冠头一次次碾过叫韩临不住腰颤的部位,方才坠落的性欲又缓慢而磨人的攀升,韩临发觉自己落进了上官阙的圈套,在这上头太过于专注,于是深吸了两口气上,将视线转往屋顶。

    然而那处崎岖不知道何时被抹匀了,如今空落落的,像一张平整的纸。

    他故伎重施,像以往抹除韩临周遭一切一样,将这点唯一的乐趣也夺走了。

    觉察到韩临愤怒的瞪视,上官阙笑了笑说:“这宅院年头不小了,趁着修后花园的工匠还在,重新粉一遍屋里,你住的那间明天也得修修。”

    解释都没听完,韩临就撇开了脸,却又被上官阙掐住两腭扳正:“歪久了,脖子要疼。”

    韩临索性睁开了眼,任他颠弄,口中道:“没什么意思,还不许我歇歇?”

    上官阙垂眼握住韩临微勃的性器:“你的身体似乎不这样想。”

    韩临冷笑:“你随便到大街上拉个人来舔我,舔半个时辰,我照样能射出来,你信不信?”

    上官阙眼睫颤动一下,嘴角的笑意已垂将下去。

    韩临见上官阙已在发怒边缘,躺在枕上反倒大肆笑了起来:“你没有和别人做过,这些你都不懂,对不对?”

    “挽明月在床上可比你强得多。”韩临原本松散打开的两腿忽然缠绞在上官阙的腰上,攀住他的肩膀,朝他脖颈又咬又吻,单掌捧住他的脸,吐息灼烧:“你想知道他是怎么cao我的吗?要我教你吗?”

    上官阙脸色青白,额角青筋毕现,将韩临从身上拽扯下来,步下床去。

    韩临衣衫不整地从床上爬起,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上官阙动作,见他再回来,手中拿了一只瓶子。

    韩临下床欲跑,被上官阙一把握住脖子,死死按倒在床上。接着,上官阙轻而易举卸掉下巴,将瓶中液体倒入韩临喉口,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全部吞咽下去,又将他双手反绑到背后,这才将他脱臼的下巴安回去。

    韩临猜出了这是什么药,在药效发作之前骂着叫着,可渐渐的,空烧的燥热感还是自小腹蔓延开来,裸露湿润的xue口抑制不住地抽搐,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在床上颤抖着低喘,紧夹双腿却还是得不到任何的纾解。

    上官阙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拉来把椅子,一身整洁地靠坐在距床一丈开外的位置,一双眼冷漠地看着烈欲焚身的韩临迫不得已滚下床,汗泪齐落,手脚并用一步步爬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