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耽美小说 - 搁浅在线阅读 - 02-03

02-03

    2

    叶楼起这一家四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过日子。

    许恬早上起来喂完奶,熟练地将孩子塞进睡眼惺忪的男人手里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叔子的衣服扒光。

    她自觉都能当叶柬他妈,以后就是一家人,就算她再怎么气他哥,孩子还是得好生养着。

    这个房子是叶楼起两年前买的,一百五十平不算公摊的面积,七零八落地塞着不成文的家具,寒碜人的话能说是一个家,按她的话来讲,这就是个躲雨都嫌弃的旮旯地。

    支使着叶楼起把孩子抱出去,她开着车去家具城,叶楼起穿着汗衫蹲在门口抱着叶泊舟,一句话不敢多说。

    一上午时间,手脚利索的工人就按照他们大老板许总的话把所有的东西都拆分运了出去,行动效率一流,甚至没有吵醒卧室里睡觉的叶柬。

    许恬自己是装修公司的大老板,怀孕这一年都没怎么休息,天南地北谈生意,生孩子休养的这一个月按照她话说是对她最大的折磨。跟助理说完需要的东西,坐在办公室里她心想着索性已经出门,便全做完吧。

    叶柬的转学手续,就这么被买一赠一敲定。

    在叶柬回过神来要去垃圾桶里翻垃圾的时候,许恬回家了。

    叶泊舟尿了他爹一手,叶柬呆愣地看着大大小小的物件搬进来,耳朵里是小孩要奶吃的哭喊,门窗打开,穿堂风嬉笑小少年不害臊,齐齐往他身上贴。

    冻得一哆嗦,过载的大脑迟钝转动,终于想起他出门要做什么。

    垃圾袋被小侄子新换的尿不湿堵得死死,保洁阿姨带着手套正在收拾,站在一旁看着小男孩要哭出来似的在里面翻找,她好心提醒已经扔了一袋子垃圾,可能衣服在那里面。

    小蛮牛冲下楼就被站在旁边抽烟的许恬眼疾手快地掐住颈脖,小屁孩没衣服穿吗,叶楼起怎么带的孩子。

    猩红的烟头被随意碾在高跟鞋底,许恬一脸无奈地使劲揉搓了小孩的脑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呢,她又不是叶楼起那个傻逼。

    “别找了,”她提起脚边的纸袋递给眼眶通红的叶柬,“穿了jiejie的衣服,就得听你恬姐的话,知道吗?”

    叶柬后颈被掐住,求生欲令他一动不敢动,愣愣地接过袋子,上面压着几张成绩单,还有转校申请相关文件,密密麻麻的字挤在眼睛里,狼吞虎咽地看完。

    触手可及的柔软一目了然,叶柬小心翼翼拿出来,豆大的眼泪洇入带有实验小学校徽的雪白布料中,泪水恍惚视线,身着风衣的女人嘴角扬起,恍若隔梦。

    3

    十五年后——

    叶泊舟懒懒地躺在床上,今年的夏天热得人心烦,一出门脑门上就要挂一身的汗,太阳硬要从人身上吸出一朵乌云才肯罢休。

    叶泊舟这个人,中二病未愈,中考前成绩险险追上,其实也就是被他妈一脚活生生地给踹上了一中的末班车。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成绩出来第五天一小个小时四十分钟,用人话说就是下午一点四十。

    家里除了一个飘飘然的傻小子,还有一只正值青壮年的大松狮,伸着大舌头在地板上打算给人类作出榜样,证明一下什么叫水滴石穿。

    叶泊舟糟心地抽了卫生纸把瓷砖上的口水擦干净,那大畜生自作多情地叼来了他的大碗,“咚”地准确砸在了叶泊舟的裸露在外的左脚小拇指上。

    “嘶——你!”叶泊舟疼的五官移了位,抱着自己疼麻了的左脚金鸡独立,嘴里抽抽着要骂狗,“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养大,你真正主人要回来了你就要来弄死我吗,没良心的。”

    说起这个就来气,叶泊舟昨天被他妈电话轰醒,模模糊糊地听见那边呼啦呼啦的海风,还有叔叔、回国等字眼。

    他困得手脚无力,随便含糊答应着赶紧睡了。

    等下午五点钟他睡饱清醒回神,揪着满脑袋的杂毛看了眼通话记录,他妈还在微信给他发航班信息,着重备注反复强调,要求叶泊舟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达机场,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他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读过来,这才确定,他那个一出国就是五年的小叔叔,这次真要回国,即将回家。

    他思索片刻,他爸妈跑出去潇洒快活,留下他一个未成年自力更生,还要给狗当喂食陪玩的奴才。他小叔叔离家去外地读书时他方六七岁,后来回家次数骤减,四舍五入就是十年没见了,就算他老爹叶楼起每天都要提,可是他确确实实跟这个优秀家庭成员“不熟”啊。

    顶着一头杂毛的少年,蹲在沙发上恨恨地想着,叶柬既然不想回这个家,他自然不会舔着脸接他。

    他爹把弟弟当儿子养,他妈也是给他一份绝对不会少了叶柬的那份,人都远在他乡可能都要做洋女婿,每年逢年过节就是各种东西往外边寄,尽是便宜人家快递公司。要是叶柬念着家里一点好,也不应该五年不复返。

    叶泊舟嫌弃地看着躺在他脚边的长毛狗,闹心地想起来这狗的主人好像快要到机场了,连家都不知道回,还指望谁能记得他呢?

    “你说是吧,傻狗。”

    就连你啊,也肯定是不记得当初是谁把你抱回来了。少年圆润的眼珠倒映着浅浅的光,还在隐隐作痛的脚轻轻地踩了踩大狗软趴趴的耳朵,抱怨着:“没良心的。”也不知道骂人还是骂狗。

    松狮缓慢摇了摇大头,瞥了一眼叶泊舟通红的脚指头,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叶柬从机场出来时打了个喷嚏,寒气还没走远,南城的热浪铺天盖地兜上头,柏油路热气灼人,见缝插针,这脾气一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外乡人脆弱的皮肤,湿热拉扯着呼吸,窜上脑门的火星噼里啪啦地炸开。

    许恬在他上飞机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回去住,到时候叶泊舟会去接他。

    这些年他一次没回来,南城发展迅速,已经寻不到记忆中的零碎,就连他那个侄子也融化在这日新月异中。

    他等了一个小时,大厅的风力十足,给远道而来的旅客营造出美好的南国幻象。可怜叶柬在飞机上已经吹了十多个小时,从头皮到脚骨头都泡着寒气,他找了一圈没看见叶泊舟,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和这孩子见面,脸生了认不出来。

    他不便跟许恬打小报告,但一个小时都找不着人,用他冻透的手指头想都能想明白,这孩子压根没来。

    坐上出租,方才陡然袭身的热慢慢地散去,广播里放着当地电台的实时交通新闻,司机熟悉的口音搭配着头顶烈阳,轻柔缓慢地蒸发他语言区块,驱了掺水的洋话,磕绊地用方言回答。

    叶柬这次回来只带了一个箱子,越洋跨海略显单薄。司机热情地帮他把箱子提出来,大约是听了这小伙的声音,干净又年轻,大老远回国还没个人接,自然想多帮助一点,将心比心,但愿他人也能这么对他家小孩。

    谢过热情大哥的帮助,叶柬单手拎着箱子踏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