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坦诚
“啊，关门了……”西亚站在米塔塔店铺紧闭的店门前，脸上有些茫然，而后小心翼翼地偷偷瞥向身后的希德利斯，眼中带着几分忧愁。 时间已至下半夜，整条商业街能隐约听到酒吧内传出的乐声，除此之外的店铺只剩门口孤零零的路灯还亮着。 阿赫尔多在被希德利斯“搀扶”了一会儿后便很快恢复了精神，已经是一个走路轻便的健康beta了。他笑容温雅，柔声安抚西亚道：“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只能说是注定吃不上了。” 阿赫尔多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失落的西亚，但手刚伸过去就被希德利斯挡了一下，他面色冷漠，做什么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气质。 西亚有些惆怅地点头，而后走近希德利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商量道：“希德利斯，这次先欠着可以吗？你人这么好，不会告发我们的吧？”他眼尾下垂，橙红色的眸比酒还醉人，看起来格外让人心软。 “好。”希德利斯为自己嗓音中的沙哑感到惊讶，面前的西亚听到回答已经高兴得跳了起来，甚至在寂静的街道中毫不在意地大声高喊着“好哎”。希德利斯看着被扯过的那只手臂，现在自是空荡荡的，心里竟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和痒意。 “哈哈哈，我录音啦～”西亚晃了晃手上完全黑屏的终端，偏偏又笑得一脸狡黠，像是一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同谋了，不能赖皮了！你还要请我们吃好吃的！” 希德利斯注视着面前因为耍小聪明而大笑的西亚，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开学初那个快乐又开朗的beta，还有几分掩饰的腼腆——他有多久没看到西亚无忧无虑的笑脸了？ 希德利斯的手很随意地伸出，就将西亚手上的终端抽走了，点了点屏幕，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西亚的室友在课后便与西亚失联了，而他怎么都联系不上西亚的终端，直到鲛人歌剧院处有了西亚的ID记录才终于找到。 西亚睁大了眼，整个人都卡顿了一下，很是迟钝地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把柄”被抢走了。 希德利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中没有责备，但依旧显得过于冰冷。“终端要及时充电……”希德利斯话还没说完，就见身前的西亚倏地蹲下了身，将头埋在了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西亚？”希德利斯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不稳，也跟着蹲了下来，单膝抵在路面上，手有些犹疑地靠近西亚的后脑，似是想要轻轻抚摸，“哪里不舒服？” “还给我……”西亚的声音从手臂间闷闷地传出，“你抢我东西，你现在不是好人了……”瓮瓮的音色听着像是在哭一般。 希德利斯的声音比以往轻了很多，他试图放柔语气，虽然并不怎么成功，还是有些生硬：“别哭，给你。” 西亚稍稍抬头露出了那双眼，水光潋滟的，眸色澄净，里面并没有泪意，倒是有些气鼓鼓的鲜活情绪，他用力地从希德利斯手里将终端抓了回去。 然后便像是雨过天晴，西亚重新站起了身，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颇有几分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希德利斯——这是相当罕有的体验，他一边晃着手上的终端一边带着点小骄傲道：“原来希德利斯这么好骗啊！” 希德利斯看着西亚竟然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始解上衣扣子，脑子中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抓在了西亚的手腕上，阻止了他过格的举动。 “痛……”西亚咬着唇痛呼道，眼睫颤动着，眼中氤氲着雾气，一副立时便要哭出来的模样，希德利斯连忙放松了力道，但是依旧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做出过火的动作。 “给你就是了嘛，”西亚声音委屈，用另一只手上的终端顶了顶希德利斯的手背，“你怎么总是这么凶，力气大了不起啊。” 希德利斯这才发现西亚连体裤的里面还穿着白色的内搭，他解开上面的扣子只是想把终端藏到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希德利斯松开了手，脸上神情微妙，似有几分尴尬。阿赫尔多直接拉着西亚到他身旁，叹着气道：“有些alpha就是控制不住力气，我们不要和他们玩。” “对！”西亚一脸赞同，摸着手腕上那圈红色的新鲜印记，皱着眉气恼道，“alpha都是讨厌鬼！”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凯特、百利、肖恩、艾伦，嗯……艾伦有时候也特别讨厌……肖恩好像也是……”他又报了一堆名字，应该都是军校的一些同学。 阿赫尔多在旁边应和着，偶尔还撩拨一下西亚的情绪，和他一起说着alpha的坏话，西亚笑得更开心了。 希德利斯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西亚的抱怨，显出某种莫名的顺服来，而在三人落下的影子里，隔得最远的那条影子透着一丝丝小委屈。 既然很多店铺已经关门，时间不早，他们便决定返校了。西亚拉着阿赫尔多走到一边，当着希德利斯的面开始咬耳朵——或许他还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轻。希德利斯在西亚越来越强烈的目光下，只能侧过身看向一旁的路灯。 “回学校走哪条路啊？”西亚又悄悄看了一眼希德利斯，稍微压低了点声音，但在寂静的夜色中还是清晰之极，“原路返回的话我们的那条秘密通道不就要被可恶的alpha发现了吗？绝对不行！” “那肯定不行呀，”阿赫尔多的语速显得慢条斯理，顺着西亚的话语安抚道，“我们跟着希德利斯回去就好，他肯定用了什么正规理由出校的，估计还有直达学校的交通工具呢。” 希德利斯冰冷的目光落在阿赫尔多身上，盯着对方揽着西亚肩膀的手，却被西亚有些凶地回看了一眼，便又默默侧回了身。 最终在西亚的“坚决”要求下，他们决定再多逛“一会会儿”就回去——西亚精神头正好，还没玩够呢。 三人在冷清的街道上缓慢行走着，偶尔有酒吧里穿着潮流的人热情地招揽他们进去，用酒水音乐免费勾引着情绪高昂的beta。 西亚眨着那双好奇的眼，好几次已经顺着他人的牵引差点被拐进门，都被希德利斯或者阿赫尔多拉回了路上。 “干嘛不让我进去啊……”西亚有些郁闷地抱怨道，“肖恩就不会这样！” 希德利斯银色的眉微敛，眼中有几分暗沉：“肖恩？”刚刚西亚列名单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在其中。 “对！肖恩！”听到这个名字西亚似乎有点高兴，往前蹦跳了两步，“他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这样说着他情绪又rou眼可见地低落了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是alpha！？我好气啊……” “最好看的人？”阿赫尔多凑在垂着头的西亚面前，浅蓝色的眼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有多好看，西亚难道喜欢他吗？”希德利斯的脚步似乎也缓了些。 “就是……很好看啊……”西亚露出一脸认真回忆的神情，“又酷又美，完全就是我喜欢的omega类型啊。” “西亚……喜欢omega吗？”阿赫尔多神情间似乎有一闪而逝的懊恼，但很快变成了满腹兴味的好奇。 “也……不是吧？”西亚歪着脑袋，语气里是明显的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但当时第一次看到歌薇的时候……”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这里跳得好快。” 阿赫尔多不知道怎么又多了一个歌薇，鲛人歌曲的后遗症的确有点大，至少西亚已经因为过于欢快的情绪变得前言不搭后语了。 “所以西亚其实只是因为喜欢长得特别好看的？”阿赫尔多放缓了语速，似有若无地引导着。 西亚思索了一会儿，缓慢地回忆着歌薇，或者说肖恩的优点，一时之间竟然只想起来对方的缺点和那一言难尽的性格，好像唯二的优点就是机甲厉害和长得好看了。 他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好像……好像是这样。” “那西亚觉得我好不好看？”阿赫尔多退后了些，那张玫瑰花一般的面容露出一个似羞还怯的浅笑。 “不对！”西亚认真看了阿赫尔多一会儿，突然用手掐住了他的脸颊，那张精灵般清澈秀美的脸瞬间多了几分喜感，“不是这样笑的，你应该要……要……”西亚有些艰难地思索着那个形容词。 阿赫尔多没有挣扎，而是任由西亚捏着他侧脸的软rou静静等待着西亚的回答。 西亚想了好久，却依旧说不出具体的词语，有些悻悻地松开了手，最终只是鼓着嘴任性道：“反正不是这样笑的……” 阿赫尔多扑哧笑出了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奇异的亮光，似乎很是开心。 希德利斯沉默地走在西亚身边，突然拉住了西亚的手，西亚回头看他，他便只是垂眸望着对方的眼，一言不发。 西亚安静地与希德利斯对视，然后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机甲已经找到了？”他的声音有几分强自压抑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好久，我一直以为因为我扔了那件衣服……”他踮着脚去勾希德利斯颈上的那根黑色细绳，希德利斯下意识俯身靠近了些，“你找到后就不能告诉我一下吗……” 西亚看着细绳上坠着的银色棱形挂饰，神色中说不出是气恼还是难过。虽然当时他厚着脸说自己赔偿不了，还梗着脖子要两清。但是面对那么大的金额，他依旧免不了心虚内疚——尽管他多次提醒过自己，他并没有替对方保管财物的义务。 那次偶然看到希德利斯的项链后，西亚便耿耿于怀，却始终问不出口，今晚在情绪的带动下，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