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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喝茶之后,康映文还絮絮地跟安然叙旧,其实,安然跟康映文也就接触了一品香酒楼那一次,真正跟康映文做同窗的是原主。 安然虽然接收过原主的记忆,不过到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时间久了,那些往事早就忘光了。 听着康映文说起他跟原主在漱玉书院干的种种蠢事,倒觉得有趣好笑,也就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吱应一两声。 康映文跟杜宁启不同,安然从来没把康映文当做朋友,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而已,自己再怎么落魄,被康映文看在眼里,并不觉得太过屈辱和丢脸。因此,安然没像面对杜宁启那样,转头就逃,甚至不愿意承认是自己。 安然觉得在康映文的县衙里混吃混喝十年,至少吃得好,穿得干净,不用干活。比在配所里,被人天天赶出城,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菜要好得多。 康映文跟安然说着话,越说越热络,从开始的“阿然”,很快过渡到“安老弟”。 安然也已经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虽然他的跟康映文的交情远远没到称兄道弟的程度,安然只是嗯嗯地应着,不想反驳康映文。 眼看着“预热”得差不多了,康映文话锋一转,说道:“安老弟啊,哥哥做这个晋江城的县令,也不容易,你在配所里,一定知道,那些个番突蛮子没事就想跑过来打劫,县区里面,见天死人,军事方面又不归我管,我想做出点政绩来,实在太难了。” 安然:“嗯。”在双国交战的边界当县令,能保住性命就很好了,还能搞出什么政绩来? 但是,文官跟武将不同,文官是要靠政绩来升迁的。如果任期内政绩不佳,吏部考核后,就只能平迁或谪贬。 康映文又道:“我在晋江已经做了两年多县令了……没什么作为。”康映文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作为,实在是环境太恶劣了,有劲没地方使。“不过,现在有个机会,只是需得安老弟帮个小忙。” “帮什么忙?”安然问完了,就醒悟了过来,康映文跟自己没什么交情,却巴巴地把自己从配所的农田里抓过来,衙役们还摁住他,不由分说,强行给他洗漱整理了一通,连胡须都给他刮干净了,然后,康映文又许了他在县衙里好吃好住的好处,末了又大套一番近乎,原来……原来是有求于他吧?这世上,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康映文说道:“户部派了司金主事万大人押送晋江守军的秋冬季军粮和一些辎重装备过来。这位万大人,他有个兄长,是吏部侍郎,我就想请他在他兄长跟前,替我美言几句……这事呢,万大人挺仗义的,已经答允了。只是……不知万大人怎么知道你在晋江城充军,就说,想再看看你的歌舞……” 第152章 拒歌舞 听到歌舞两字, 安然只觉得心头一紧一沉。 安然还没表态,康映文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万大人明天就要启程回洛城了。今晚我给他备了饯行酒,请了杜司马和军中将领作陪, 还请了配所所丞唐大人, 介时, 你歌舞一曲, 让大家都开开眼,乐呵乐呵。” 康映文的话, 透露出不少信息。以花魁公子的名头,安然被发配去晋江城充军十年的消息,应该早就在大唐境内传开了。 康映文其实早就知道他在配所充役了吧,但他对他一直不理不问,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照顾他。 康映文今天忽然把他抓来县衙, 一顿示好,原来, 是那个押送军粮来的万大人点名想看他的歌舞,康映文想巴结那个万大人,不能不来求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觉得自己听了应该愤怒的, 但安然并没有愤怒, 他淡淡说道:“尚在母孝,不作歌舞。再说,我也很久没有唱歌跳舞了,不会了。” “哈哈哈……”康映文像听了一个笑话:“安老弟, 莫跟我开玩笑了, 你不是最喜欢唱歌跳舞的?还为这个,跟家里都闹翻了, 你现在跟我说不会唱歌跳舞了!呵呵……” 康映文笑呵呵地又说道:“老弟,莫跟我说你还在居母丧,我可听说呀,你被押解离京之时,还唱了一支俚歌,当时去送你的好多人,都听哭了。大家都说,那支《送别》,是你的绝唱。”一句话,就把安然居丧不歌的借口给打消了。 然后,康映文又道:“你快想想,你要唱什么歌,跳什么舞,需要我给你搭舞台或是准备什么舞衣道具。还有,我已经给你准备下了会乐器的军伎,可以给你伴奏,趁着还有时间,你可以跟军伎们先练习练习。” 说到这里,康映文忽然醒悟,他没有早点把安然从配所挖出来,物尽其用,真是太浪费了! 像安然这样名噪洛城的花魁公子,其名其艺,都冠绝大唐,每当自己需要对各方上司长官迎来送往之时,祭出安然这个花魁公子作歌献舞,那可比他召一千一万个军伎作陪作乐还令人惊艳,他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一步呢? 不过好在安然在他的地盘,在他的手上,现在用起来还不算晚。至于安然会不会听他的话,替他阿谀奉承,作歌献舞,为他铺平宦途,则根本不在康映文的考虑范围。 安然现在只是个卑贱的配军,落在他手上,自然得听他的。 虽然配所并不归县令管,可是,这是他的地盘,如果安然敢拒绝他,他能轻易令安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