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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右手打着摆子,牙齿漏风,口齿不清:“叶……叶……叶不是叶……” 宋余杭一头雾水,然而任凭她再怎么问,老人也吐不出半个多余的字了。 一直待到天黑,宋余杭才略有些失望地出来了,她走出院子,又看向了那扇窗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头萦绕着淡淡的不安。 楼的另一面,林厌攥紧了绳子,身子在半空中绷成了一条直线。 妈的,还好老娘反应快。 等那一行人走远,她才又翻了上去,从宋余杭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入,死死卡住了老人的脖子,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了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 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派出所所长早就在等着了,主动递了一根烟上去。 还是中华。 宋余杭心里烦,没拒绝,接过来由他给点上了。 “那个余新叶家的远房亲戚还活着吗?该不会也……”宋余杭抽了两口,惯常的烟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竟然有点怀念林厌递给她的那支女士烟。 一时半会也分不清究竟怀念的是烟还是递烟给她的人。 “活着,活着,上个月还来过低保局呢。” 宋余杭没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现在出发,派出所所长又追了两步:“哎,哎,宋队,别急啊,去小河村的路还有十几公里呢,还没通水泥,全是石子路,很不好走,山路十八弯的,就今年还有个扶贫小组栽沟里了呢,等天亮,天亮我找几个熟手送宋队去,你们奔波劳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歇歇,歇歇。” *** 宋余杭躺在招待所冰冷的硬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双人间,隔壁的方辛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想给林厌发个消息,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发来的那张图片上。 宋余杭翻了个身,看着她修长的脖颈,姣好的身材,又想起了那天在车里肌肤相亲的那一幕。 她好像除了对林厌还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念头。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疯了。 林厌攥着自己的衣服,微微仰起了头,艰难地喘息,撑在她肩膀上的手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有某个瞬间,宋余杭甚至觉得,她是在迎合自己。 那触感太过美好,以至于她发了疯入了魔,前三十五年从未有过。 她向来是冷静自持洁身自好的人,烟也好酒也罢,都适可而止,从不过分沉迷以至于让自己上瘾。 可是…… 宋余杭翻身而起,长出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整理自己。 仅仅只是想着她就会…… 宋余杭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拍着水,这他妈也太扯淡了,一定是自己最近破案压力太大,又很久没有打拳了,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 对,一定是这样。 宋余杭又喝了几口冷水漱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了走廊上吹风。 她靠在墙上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颠着,每一下都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思绪漫无边际飘了很远。 她甚至想到了童年时的自己跟在父兄身后跌跌撞撞跑着。 成为警察后的授衔仪式,哥哥站在人群里拼命为她鼓着掌。 再然后,匪徒用枪顶着哥哥的脑袋…… 宋余杭皱眉,扔出去的打火机没接住,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俯身去捡,耳边仿佛回荡着林厌的叮嘱:你……注意安全。 宋余杭一怔,突然就定了神,再想到下午与李斌的会面,仿佛一道光劈开了混沌。 叶……叶……他一直在重复这个词,与“夜”字同音,会不会也是在说,让她晚上去见他? 宋余杭把打火机捡了起来,迅速掉头跑下了楼梯。 *** “别他妈装死,我知道你没疯。”林厌拿匕首拍着他的脸,摁着他的脖子逼迫他仰起头来看自己。 “这个人,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是初南。 老人嘴里被堵了东西,只能发出嘶哑的单音节。 林厌听得不耐烦,一巴掌就把照片拍到了他脸上。 “我知道是你给她做的尸检。”她略有些焦躁地在屋内转来转去,那张好看的脸上褪去笑容在夜色里变得愈发阴鹜。 林厌猛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好不容易从这个山旮旯里出去了,为什么又要自请回原籍,你是不是查出来了些什么?!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啊!” 她低声嘶吼着,晃着老人的肩膀。 一股难闻的气味涌了出来,林厌低头一看,顿时一怔。 老人已经翻起了白眼,浑身抽搐着,大汗淋漓。 林厌把匕首放在了一边,取了他捂嘴的抹布,晃着他的脑袋:“喂——” 话音未落,老人的头已经垂向了一边,奄奄一息。 林厌飞快解了捆在他身上的绳子,一把把人抱了起来放上床,扯开他脏兮兮的衣服,趴下去听心音,又去摸他的颈动脉搏动。 暗道一声不好。 她四处翻找着老人常用的药物,从抽屉里扒出来了一瓶硝酸甘油,掰开他的口腔往舌苔下塞了一片,然后开始做心肺复苏。 “妈的,别死,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的线索就断了,初南就再也……”林厌眼眶一热,手臂已酸痛地抬不起来,她俯下身去嘴对嘴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