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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泽身着崭新的赤色蟒袍,腰系镂金玉带,依旧是一副风流不羁的贵公子模样,他大步流星迈入殿中,一撩袍角,双膝跪下:“微臣叩请太后金安。” “平身罢。”冰轮道:“从京城至此地,你一路风尘,多有辛苦。” 霍泽正起身,听见这话,忙又躬身道:“谢太后关心,微臣不辛苦。” “家中一切可好?太太身体可还康健?刑部事务繁多,大哥可还应付得来?” 霍泽虽一直不满她不封自己实职,但听她问起自己母亲,心中倒有几分高兴:“家中都好,太太身体康健,大哥署理刑部,将一切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合家都甚为挂念太后,托微臣问太后安。” “其实你不该来这里,你儿子才出生不久,你该在家里多陪陪娇妻幼儿。”冰轮道:“现在大哥一人在京里,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全要他cao心,我也不放心。” “自上次行刺事件后,大哥和我们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时刻惦念着太后的安危,大哥虽无法抽身,但必得我过来,家中诸人才能安心。” 冰轮道:“既是这样,你就在这里留下罢了。” 她自小性子冷峻,不喜多言,跟乃父颇为相似,因此霍泽对她总怀着几分畏惧,何况两人又非同母所生,久而久之关系更为疏离。此刻虽有几句关怀言语,但听来总觉冷冷清清,并无什么人情味,话说到这里,霍泽已不知要如何接下去,只道:“是。” 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凝固,冰轮清了清嗓子:“你旅途劳顿,先去下处歇息歇息,晚上我再赐宴为你接风。” “是。” 霍泽双腿酸麻,巴不得她说这句,忙磕了一个头,倒行了几步,方转身退出了。 佛堂里檀香袅袅,香味弥漫在殿宇深处,莲真跪在蒲团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泻青丝只用一根翠玉簪简单挽起,看起来空灵清绝,恍若九天仙子。 越州数郡遭受旱灾,除了拨银赈灾,皇太后还特下懿旨,令宫中有品级太妃、太嫔等沐浴斋戒,礼佛为灾民祈福。本朝皇帝大多信佛,即在这广乐行宫,亦有十余处佛堂,这一整日,莲真和晴太妃等人,寝食之余,便分别入各佛堂做功课。 莲真神色虔诚,双手合十祈愿,许久,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镀金的佛像宝相庄严,慈眉善目,脸上神情似乎流露着对世人无限的悲悯,莲真仰面看着,不知不觉竟然湿润了眼眶。 “莲儿。” 一个人影忽然从巨大的佛像后面走出来,莲真被吓了一跳,立即站起身来,定睛看清楚之后,反而退了几步,冷冷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轮本内心含愧,又见她态度冷淡,只得道:“我。。。。。。你这几日都不见我,我只好来这里见你了。” 她神色尴尬,态度是少有的低声下气,若是在以往,莲真只怕早就心软了,可这次伤极痛极,竟视若无睹。“见我?”她又倒退了一步,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太后每天日理万机,忙完朝政还要忙着教人读书写字,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蒙太后凤驾亲临召见?” 冰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声道:“我知道你恼我,可是她已经离开行宫了,你气也该消了点了。” 莲真道:“走了她,不还有别人吗?天下最美的女人都云集在宫中,你教都教不过来呢,何况你现在权力与皇帝无异,你大可效仿他们,过一段时间选一次采女,充斥后宫。。。。。。”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冰轮气极,脸上颜色都变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难道在你眼里,我跟他竟是一样的人吗?” “对!你在我眼里跟宗训没有区别!”莲真咬了咬牙,心里有如被钝刀划过:“你不也要召人侍寝伺候吗?” 冰轮额上青筋鼓起,鼻息咻咻,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莲真任凭她把自己的手抓得生疼,星眸直视着她,毫无惧色。 两人对视良久,冰轮终于软了下来,她拿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而苦涩:“我什么都没做,莲儿,我什么都没做。” 她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满含伤心与委屈,莲真眼里泪光闪烁,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道:“她长得跟林婉溪,真的是很像吗?” 冰轮一怔,瞬间说不出话来,莲真用力将手抽出来,将脸扭向一边,冰轮生恐她要走,一把抱住她。 莲真气道:“你放手!外面很多人守着,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你叫吧,叫了我也不放手!” 莲真又气又急,忽然一口朝她手臂上咬去,冰轮发出一声闷哼,却仍死死的抱住她不撒手,凑近她耳边柔声道:“莲真,她是很像她,但我知道,她不是她,从头至尾我都清楚这一点,我知道的。”她语无伦次,反复说着这句话,到最后声音里已有了哭腔,莲真总算停止了挣扎。 第98章 殿中深幽, 门窗皆是紧闭着,紫铜鎏金香炉里仍燃着檀香, 那袅袅白烟升腾而起, 弥漫在安静的空气中。 莲真虽不再挣扎反抗,冰轮仍是怕她跑了, 双臂愈来愈是收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将俩人融为一体,莲真的肩背被勒得发痛, 然而心里的痛楚, 却随着这个拥抱的力度, 正奇异的一点一点地减轻。 片刻,冰轮感觉一阵温热的湿意,正慢慢浸润自己肩上的衣裳, 愧疚怜惜加剧, 于是松开她, 双手扶着她柔弱的双肩,低声道:“莲儿,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