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页
宗煦定下神,将笔搁于架上:“外祖免礼。” 霍牧笑道:“皇上在做功课么,前日几位太傅都在夸赞,说皇上年纪渐长,是越发勤奋好学了。” “这都是仰赖母后的教导,外祖的敦促。” 宗煦心中不自在,干咳了一声,道:“不知外祖来见朕,有何要事?” 霍牧道:“老臣过来,是想请皇上下旨,催促英王回京。” 宗煦怔住:“不是已经下过旨了吗?皇叔既然病了,就让他在蜀州好好休养罢了,何必硬要他回京?” “皇上又在说孩子话了。”霍牧露出不悦之色:“宗谋封藩蜀州,已有五六年了罢,这五六年,竟没有回京朝见皇上一次,难道皇上不觉得反常吗?如今皇上下圣旨,他竟然也推病不来,依臣看,英王已有不臣之心。” 宗煦脸色微变,双手紧张的按着桌面:“他。。。。。。他是朕的皇叔,朕的至亲,怎会有不臣之心?外祖对英王是否有些误解?” “是不是误解,皇上再下一道圣旨就知道了,如果他仍没有动静,那便是有谋反之心。” 宗煦看着他阴沉严峻的面孔,将肚中的火憋了又憋,方道:“外祖又不是不知道,朕的印章全由母后保管,要下旨意,又何必找朕?” 这话听着明显带有几分怨气,霍牧眼睛盯着宗煦,宗煦终是畏缩,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霍牧方道:“老臣希望这份圣旨由圣上御笔亲书,或许,皇上的这份恩情与亲情,能够感召他,令他打消妄念!”他有备而来,从袖中摸出一卷黄帛置于案上,又将手中一张黄麻纸递至皇帝面前:“草诏在此,皇上照着书写便是了。” 说话完全是命令的口气,已无半分人臣之礼,宗煦气得面色发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霍牧目光的逼视下,哆嗦着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书写。 好容易将几行字写完,宗煦已是浑身发软,瘫倒在龙椅里,霍牧看了看,道:“甚好。皇上继续做功课罢,老臣这便告退了。”微一施礼,转身大步而去。 魏伦适才紧张到大气也不敢出,见他走远,如释重负,担心的去看宗煦:“皇上,你说王爷会回来吗?如果王爷就这么被召回,那定是凶多吉少啊!” 宗煦目露凶光,忽然从案下抽出那柄匕首,对着木头人一阵乱砍,嘴里恶狠狠的道:“霍牧老贼!霍牧老贼!” 霍牧一面请求冰轮急发圣旨,催促宗谋进京,一面已在心中筹划讨伐蜀州事宜。晚间,他把霍凇和霍凛两人叫进书房,问道:“若是要攻打蜀州,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 霍凇和霍凛对望一眼,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回答。霍牧低头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皇上已连下两道圣旨,且亲笔御书,述说对英王的思念之情,实是感人肺腑。到这份上,咱们已做到仁至义尽,宗谋再不赴京,那便坐实了抗旨谋逆之罪,这一战无可避免,近在眼前了。” 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茶盏:“宗谋骁勇善战,胆略过人,是大燕皇族中最为出色的将才,现又占据蜀州险固地势,绝不能掉以轻心。我本欲亲自领兵前往,但想着太后和皇上在京中,如果我离开,也实在是不能放心。” 霍凇忙道:“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父亲麾下良将如云,又何用亲征蜀州?战事起,则人心乱,父亲千万要留镇京师。” 霍凛也道:“父亲不宜离开京中。” 霍牧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你们认为谁适宜领兵征伐宗谋?” 霍凛道:“我认为裴天通、熊四海都是不错的人选。” 这两个都是霍牧手下的心腹猛将,霍牧沉吟着道:“他们两个虽好,但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做主帅,还差了些儿。” 霍凛道:“欧阳晟呢?” “欧阳晟素有智谋,但实战经验不足。”霍牧微微摇头,道:“这一战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荡平蜀州,天下便真正入我囊中,为了速战速决,我将派出我从西疆带来的精锐,所以,这次的统帅,必须是能让我充分信任的人,同时,能力又足以与宗谋相抗衡。” 霍凇满心想推荐霍凛,只是迁延着不先开口,此时听了霍牧的话,知父亲心思跟自己一样,不禁大喜,立即接口道:“在我心里,三弟是率军伐蜀的不二人选。” 霍牧望着霍凛:“你意下如何?” 霍凛道:“儿子只怕难担大任。” 霍牧道:“你不必谦虚,这次领军统帅,非你莫属。”说话之间,对霍凇挥了挥手,霍凇立时会意,躬身而退,又亲自将门关上。 房里只剩下霍牧和霍凛两人,霍牧站起身,缓缓道:“你的能力,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又怎会没数?在西疆那些年,攻打吐蕃,横扫吐谷浑,荡平西域,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你几乎都参与其中,我的功劳,至少有一半是你的,朝廷给你个车骑将军,都是委屈你了。” 霍凛神情惶恐:“父亲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介武夫,父亲运筹帷幄,用兵如神,西疆才有今日的安定。” “我们霍家是武将世家,数百年来将才辈出,这一代,只有你很好的继承了家业,我感到很欣慰。”霍牧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是渐渐老了,而你却如日方升,现在,是你独当一面,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 霍凛胸口一热,腰背挺得更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