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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玉不知是被太阳还是他的笑晃花了眼,慢吞吞回答。“无所谓,今天要交的课我早已自习完了。” 听了他的回答,顾濯的笑顿时更真诚的三份:“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说:“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跟着我混怎么样?” 私塾里谁也没想到,众人费尽心机往顾濯身边挤,最终成为他小弟的居然是最温吞的沈归玉。 顾濯很能疯,也带着沈归玉一起疯。两人争风闹过花楼,也于酒坊痛饮到烂醉过。 沈归玉看上去温润,做起这些事来却面色不改,照单全收,连顾濯都为之侧目。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天底下最听话的乖学生。” 彼时沈归玉刚一口饮尽一碗酒,面上泛起绯红,一双桃花眼里水雾朦胧。 “我不是吗?”他反问顾濯。 顾濯呼吸一滞,随即搂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般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归玉当时醉的厉害,之后再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后来他家中变故,父亲病倒不说还欠下巨额外债,当他被债主堵在屋里,正收拾着准备变卖自己珍藏许久的文章孤本时,顾濯出现了,轻松便打发走了那群追债的人,甚至给了他父亲一笔足以治病以及东山再起的钱。 沈归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是云泥之别。 再之后他开始冷落顾濯,发奋读书,势必要在今年的科举之中出人头地。唯有这样,才能偿还顾濯的恩情,才能与顾濯站在平等的位置。 顾濯感受到了他的疏远,某一日便突然消失不见,其他人都说他是体验够了平民的风气,回家过属于富贵人家的日子去了。 沈归玉正为科举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思考他去了哪里,或者说,是害怕去想。 放榜之后他高中探花,家里人和同窗都兴奋若狂,而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殿试时他听说景国那位素来狂放不羁的大皇子指名要亲自考核他,待见到那人时,他素来平静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错愕,那坐在高位之上,手摇折扇的人,不是顾濯又是谁?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他和顾濯之间从来是心有灵犀的,有些关系虽一直未挑明,二人却是彼此心知肚明。 他的为人总是淡淡的,除了顾濯,似乎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也是天生反骨。 沈归玉用手扶住脑袋,不知为何,喝醉那夜顾濯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从前一直想不起来,今夜却突然无比明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天微微泛起一抹鱼肚白,沈归玉望向镜中的自己。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清清明明的一双眼。 他如释重负般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今天好忙。 太傅想到了什么主意呢,我也不知道((*゜Д゜)ゞ” 第21章 摘星 第二天一早,沈归玉去国师府找到了商瑾。 他冲商瑾行了一个大礼:“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今天早朝时务必到场。” 商瑾连忙扶起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我去了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到时我有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忙。” 听他这样说,商瑾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可他抬眼去看太傅时,对方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商瑾按了按跳的有些过快的心脏。“可以,我需要做什么?” 沈归玉微微一笑:“到时你便知道了。” 很快便到了早朝时候,商瑾破天荒去了金銮殿,顾文轩有些诧异的扫了她一眼,似乎洞悉他目的般撇了撇嘴角。 看这表情商瑾就知道,哪怕自己说出朵花来,也是没戏。 接着照例是汇报各部情况,大约半小时后,顾文轩宣布无事退朝,起身准备离开时,殿内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臣有事禀报。” 众人定睛看去,居然是向来不问政事的沈归玉沈太傅。 沈归玉沐浴在众人的打量之中,却并不拘谨,只沉着开口:“臣有一事要报。”接着径自开口道。“臣请陛下出兵,支援西北战事。” 顾文轩没什么表情,冲他摆了摆手:“这件事太傅不必再说,朕自有主张。若是没有其他事,太傅便退下吧。” 众位大臣见皇帝是铁了心不打算出兵,无奈的同时也对这位即位刚满一年的新帝产生了些微妙想法。 可沈归玉在听到顾文轩花式劝退说辞时却并没有动,他依然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像一杆笔直的翠竹,透出的是浑然不折的风骨。 “西南战火如荼,数十万士兵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直至今日,战场之上更是流血漂橹,伏尸百万,何其惨烈。然西南地区兵力不足,众将士虽抱有必死之志,仍寡不敌众。”沈归玉声音沉稳,接下来一字一句却逐渐让偌大朝堂鸦雀无声。“然皇上不知为按兵不发,任黎明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任生灵涂炭,天下大乱,于情于理,如何服众?景宸帝当年为一介布衣,白手起家打下了景国江山,其后17任皇帝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才使景国繁盛至今。而如今您呢?山河社稷,国祚春秋,哪一样都不该成为您意气用事的赌注,又有哪一样是您输得起?” 这话可以说是大不敬了,众臣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而顾文轩脸上早已浮现出盛怒,他用力一拍龙椅:“太傅好大的胆子!敢妄议朕之所为,你可知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