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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使得,”荆宜飞慌忙站起来,拱手道,“殿下折煞臣了,您快坐,快坐。” “夏将军也是忧心国祚,北贺南侵,遭难的百姓不计其数。她这些天一直忧心忡忡,言语难免有些着急。” 萧明忱坐回上位,语气清淡:“本王知道荆师傅也是出于好意,但刚才的话未免有些不合适了。” 他一句话撇清了夏枫,把刚才吵架争执的锅全扣到了荆宜飞头上。 荆宜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心里理亏,偷看了对面的夏枫一眼。 夏枫偏头朝外,自顾自把玩剑穗,半眼不想瞧这迂腐顽固的老家伙。 “荆师傅,北贺拿下幽蓟,极有可能掉过头来打晋中,不知山西军可有提前防备?”萧明忱道。 他语气平静温和,不骄不躁,腰背挺直坐于上位,清浅的目光能蛊惑人心般。注视一个人时候,对方很难不被影响。 “山西道就这点地方,还四处反叛,全然不听我指挥,我手上哪里有兵马。”荆宜飞犹豫道:“大庆最是兵强马壮的要属西北军,这得西北想办法呀。” 夏枫心下暗骂:“荆宜飞,你大爷!” “荆师傅,西北距太原有些距离,精壮骑兵昼夜疾驰也要两三天,如若这边出了变故,怕是来不及援助。” 萧明忱轻声道,“山西道常备厢军五万,如若连几个贺人都拦不住,大庆怕是真的气运已尽。” “这……殿下,这五万厢军都是世代传承下来的军户,托家带口的都要算人数。恐怕连五千能上战场的都找不出来。” 荆宜飞唉声叹气:“殿下,臣就是个光杆将军,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荆师傅,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你可要想好,就算本王能理解你,夏将军能理解你,可北贺人的刀子能理解吗?” 萧明忱说什么都是一种语气,平静安然。威胁吓唬人的话从他口中出来,都是一本正经,仿佛在问‘晚饭吃什么’。 “殿下,臣是真没办法啊。” 荆宜飞在正事上直接消极无能到底:“北贺人已经拿了幽蓟,不一定会打太原的主意。臣要是真有能打仗的兵,早招兵买马入京跟王老贼一战了。” 萧明忱喝完茶,犀利的双眸盯着他道:“如果,本王留下帮你呢?” 正给剑穗编麻花辫的夏枫闻言抬头看向主位。 他想干什么?来之前分明不是这样商量的。 “你什么意思?你要留在太原,帮他整兵抵抗北贺?”夏枫着急问。 “殿下要留在太原?好,臣这就设宴给您接风洗尘。”荆宜飞听了满心欢喜,转头看向夏枫:“你别掺乱,少多管闲事,我太原的事还轮不到你个丫头来指指点点!” 夏枫根本不搭理他的上窜下跳,只紧紧盯着上座的萧明忱。 带他来太原不过是想借宁王的身份做幌子糊弄荆宜飞,自己早已安排好人强行插手山西军务。 他这是什么意思,北贺的利刃近在咫尺,太原岌岌可危。 他想留在这儿做什么? 第15章 你不想留在西北,对吗?…… “本王得夏将军相救才得以活着离开京城,如今无所事事,不知荆师傅身边可还缺个文书?” 萧明忱轻执起茶盏,浅泯了一口,并不抬眸与夏枫对视。 “殿下这是哪里话,您要留在太原,山西上下肯定全听您吩咐啊。”荆宜飞抬起衣袖拭面,边哭边道,“先帝走得匆忙,今上又被jian人挟持,能为您做事,也算全了臣最后一点忠义。” 这感人肺腑、哭爹喊娘的话语,仿佛真是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志士。 夏枫再也听不下去,霍然站起来,佩剑往桌案上一拍,转身就走。 荆宜飞奇怪地看着她走出门,鄙夷的目光中带着点自以为是的同情。 他回过神就暗搓搓给夏枫上眼药:“殿下,这个夏枫莽撞粗鲁,半点没有世家贵女的样子。她救您也未必是出于好心,您要离她远些才好。” “夏将军如何,本王心中自有评判。”萧明忱摇摇头,“先说正事。荆师傅,太原道驻军,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这……”荆宜飞叹气,天庭饱满的脸上愁云惨淡,“臣真没骗您,事实就如刚才所说那般,真没法子打呀。现在只能盼着北蛮人眼皮子别这么浅,要打就往南边打,山西又穷又乱,他们拿去也没用。” 大庆开国之初,军队分为禁军、厢军、乡军三类。 其中禁军为主,军饷给得最多,待遇最好,将帅地位最高。世代相承的夏家军就来源于西北禁军,是整个大庆最为强势的一支军队。 而厢军就十分不够看了,带个‘军’字完全是抬举。与其说将士倒不如说是农夫,整日屯田开荒,既不训练也不校阅,让他们上战场,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北贺往南边打。”萧明忱细细把这几个字咂摸一番,起身走到檐下,盯着院子里的发财树看了良久。 他叹道:“荆师傅,您出身簪缨世家,自有清贵官宦的矜傲与坚持。只是,如今大庆山河破碎,规矩礼仪怕是救不了国,也救不了民。” 言下之意便是:国破家亡了,你竟然除了纠结世家体面就知道鬼哭狼嚎。 最可怕的是,荆宜飞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目光短浅,平庸无能,却靠着世家贵族子弟的身份混成一方大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