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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先生是稷下学宫出来的文士,又有如此精湛的工匠手艺,挨饿应该轮不到你家?” “人在世上,难道能独活吗?”这位卢姑娘反问。 就是说,住在村里,都是乡里乡亲,总不能看着别人饿死,这个意思是吗? 李朝霜虽然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人情来往,但理解得比小鸟儿快多了。 比如说,阿晕现在就在柜架另一边,吃惊地转过头来问:“不能独活么?” “可以的吧,但人并不会这么做,我们也不会啊。” 李朝霜牢记自己羽族身份道。 阿晕闻言,陷入深思。 李朝霜想过去摸小鸟儿的头。 遗憾地收回磨光,他继续问: “这么说,卢先生是帮别人借了粮?” “全村一起,家父做担保。”卢姑娘说。 “哦,”担保不好做,李朝霜听说过类似的事,猜测道,“有人没还?” “有人没还的话,家父就是给债逼死,而非无故自缢了。那位自称故人的伯父问起,”她说得伯父,所指是外面还在拷问老虎胡子的任飞光,“我会如实告诉他,何必隐瞒不说。” “确实如此。”李朝霜点点头。 卢姑娘终于找到那一匣子水晶镜片,从柜架低层搬出来,打开查看保存的情况。 她一边摸索匣子的锁扣,一边道: “但我确定,村子欠下的所有粮食,都还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霜:买情侣眼镜吗? 小鸟:买买买! —————— 这件事……怎么说呢。 前天为偿还欠下的更新,在电脑前坐太久,当时可能是衣服穿少了,给冻感冒…… 这两天已经变成鼻涕制造机。 于是欠下的更新又从一章变回两章…… 天气最近变得很冷,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啊。 第46章 叁日(七) 老虎胡子也觉得自己早就还完债了。 他姓胡,还是叫他老胡吧。 老胡曾是却月城的一名衙役。 衙役嘛,贱业,家里出个当差的,三代人连进书院读书都不能。除了混不下去的单身汉,愿意当差的没几个。 太平年间是如此,但而今,而今不是战乱了嘛? 早在十年前,衙门就不给衙役们发饷钱了。虽然衙役们能拿到的饷钱,算下来一日就两三文,大肚汉买面饼一顿都吃不饱,但两三文也是钱,少了这笔款子,总归不能说日子变好。 不过人总是要向下比的,是吧? 衙役不靠饷钱活,俗话说得好,司命好见,小鬼难缠,衙役就是这小鬼,每个都掌握了一手刮油水的绝技。 别的不说,单说吃饱饭……咱衙役大爷到你馆子里吃一顿,你竟然还敢要钱? 愿意来你馆子里吃饭是看得起你,你要是知礼,该给点孝敬才对吧? 当然了,背后有老爷的铺子,老胡是不敢这样讹上门的。即便如此,老胡也过得比那些饥一餐饱一顿的贫民好多了。 特别是这个战乱啊,好几次波及了却月城。但却月城被波及后,愿意花钱打点差役的人家反而多了起来。 流民进城不打点下差役?担心流民sao扰的平民人家不打点下差役? 外地人搞个帮派不给点孝敬?城里原本的帮派想把外地帮派打下去不给点孝敬? 小偷小摸多了,人流变得浑浊了,反而是衙役们搞钱的好机会。 那几年,老胡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啊。 贱业?贱业怎么了? 贱业吃的比你好穿得比你暖和,你们这些家伙过得还不如咱们这些贱业,到底谁才贱啊? 老胡得意洋洋。 然后他老母病了。 详细点讲,是摔了。 老人不好摔跤,摔一跤得去半条命。老胡也给他老母说过,如今要少出门,但他老母不应,当自己还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到处挖野菜或者给人帮工。 然后一摔摔出了个好歹。 老胡嘴角好大一个泡,找了大夫,也找了巫婆方汉,后来还是在巫庙那里开到了好点的药,但也把老母给他存的媳妇本给花光了。 巫庙说他不算贫苦人家,药钱不给他打折,老胡真的不服。 果然还是瞧不起贱业! 他老母也唉声叹气,说媳妇本没了他怎么娶媳妇。 一根毛都没有的媳妇,难道会比他老母更重要吗?老胡有时候真不懂妇道人家的想法,只能道: “你好好吃药就是了,其他事别管。在屋子里也记得要杵拐杖,莫要出院子。” 说完,老胡出门,和其他衙役一起走在街上,想着要去哪里多刮点。 但最后还是没能多刮。 不晓得怎么搞的,城里铺子倒闭的愈来愈多,就算后来有人盘下铺子再开,却不是过去熟识的乡里乡亲人,而是背后有人他们不能要孝敬的新掌柜了。 老胡第一次仔细精打细算,不乱给街上的女人买饼子,好歹在第二次去取药前,将药钱凑够。 他原本想自己去巫庙走一趟,但他老母却说她委托了在巫庙有关系的老姐妹,可以少花点拿药。 有关系当然好啊,能少几文就是几文嘛,老胡自然没有什么不允许的。 然后他老母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