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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一道嘹呖的鸣叫。 清越婉转的鸟鸣参与进《太一出巡曲》中,刹那石破天惊! 乐声像一个钩子,凝固在天际上的旭日,开始缓慢上升。 巫庙里,李朝霜凭脸吓退一群想破坏巫庙,妨碍其余九歌借巫庙遥遥传递来力量的鬼将军。 他听到鸟鸣,叹道: “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一上着青云裳,下穿白霓裳的男子,抬步从旭日中央走出来。 日光一下大盛,环绕的圆虹化为一条长龙,俯身在他脚下,做龙舟形状。 男子一抬手,遮掩太阳的阴云,就化为他手里的旌旗, 旌旗长长,在风中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是一条灵活摆尾的蛇。 龙舟上升,终于叫这个面容几乎与太阳融为一体的男子,显出一点五官来。 比起他长相,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面前摇晃的十二旒玉藻。 天神东君,从群星中摘下他的天弓,向东皇太一远远行了一礼后,抬手将手中旌旗用天弓射出去。 旌旗射向天中。 龙舟载着东君急追,太阳便也跟随一起上升。 眨眼之间,半边黑夜半边白昼的奇异天象,就被正午的灼灼骄阳取代了。 农人们本要对这变化感到恐惧,但他们只要低头,就看到,最近几年极为少见的茁壮稻苗,在几个呼吸间,在洒落的灰白光芒中,迅速长到了他们腰间。 绿油油的稻田,在风中像是波浪般起伏。 雪白稻花纷纷扬扬,飞过时散发出淡淡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鸟:我真的,一句需要开口的台词都没有啊! 朝霜:唔,恩公唱歌好听。 第67章 肆日(二) 一场春雨后,时光竟如此自然地过渡到炎炎夏日。 天穹一碧如洗,只有几朵云絮缓慢穿插着黑鸟,没有融化的积雪冰雹和水坑,在烈日下蒸腾起足以致幻的郁然水汽。 阵阵蝉鸣如婴啼刺耳,身上的秋装更是叫人头晕脑胀,很多农人干脆脱掉了上衣甚至下裤,赤脚踩入田中。 他们其实不太明白,眼前这些茂盛庄稼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稻苗麦苗长成这样,他们本能地去除掉地里的杂草,赶走鸟儿,或扒开水闸口,让天边水池里积蓄的雨水灌入。 也多亏刚才的淤雨雪,不然水池里那点水还不够。 无论男女老少,都涌入田间,加上雨雪退去,粮仓屋顶已无需那么着急修补,趁乱来打劫的山匪水贼,更是放下了木棍石头,帮其忙来。 反正这些山匪水贼,落草前也是农人。而田里庄稼长得这么快,若不加点熟手帮忙伺候,再茁壮也会浪费很多。 平野上,群山中的冲突,好像消弭于无形中。 二十年战乱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米粮最重要。 乘龙舟而来的东君,自然而然汇入东皇太一出巡队伍里。 队伍里原本扮演东君的巫祝,后退几步,抹脸换了副妆容,就成了一名穿金甲的神将仙人,随侍在东君身后。 东君收回方才射出的黑云旌旗,交予金甲神将挥舞,自己拿着天狼弓,从龙舟上跳下,再度向东皇太一叉手行礼。 两位九歌默契对视一眼,属于阿晕的神智向上浮现了一些,打量这位在传说中与东皇太一很亲密,但他其实并不认识的男子。 他看上去并不年轻了,眼尾明显有了中年的细纹,脸型方正,眉毛如同两把锋利的小刀。 在小刀般的眉毛下,是一双多情风流的眼睛,柔和了五官的棱角锋芒,以至于他的眼神深邃又温柔慈祥。 “这几日,麻烦你照顾朝霜了。” 他以长辈的姿态对阿晕道。 足以用来交流的空隙只有这一瞬,不等阿晕回答,一人一鸟皆敛目凝神。 温柔慈祥就如飘落溪流的花瓣一样,很快随水冲走。狂暴和炙热随东君一个呼吸的动作,向外冲击九天上的所有人,哪怕是队伍里的巫祝也不例外。 这位接了日之主权的神明喝道: “朱明耀灵,东君,日也!①” 不过八字,移到天中的太阳,陡然放出如同千万利剑的光芒! 田地里的稻苗麦苗,长叶边缘染上一抹浅浅的枯黄。沉甸甸的穂子摇荡风中,撞击时会发出成片成片的窸窸窣窣声。 “拿镰刀来,拿镰刀来!” “马上能收获了!” “打谷的帷帐!帷帐去哪里了!” 稻子麦子的快速成熟,带给农人们难以言喻的紧迫感。生怕分神片刻这些庄稼就烂在地里,方才还在担忧水够不够,这会儿他们就开始了抢收。 在抢收完成前,想来任何事都要往角落里放了。 西边,翻涌黑云能笼罩的范围逐渐缩小,它落不下冰雹了,只能飘点不大的雪花。 但天气再冷,农人们心不冷。 天灾之所以还能苦苦支撑,是城里的人们对四时变化的感受,没有乡下人那么深。 花开又花谢,石榴树上结出的小小石榴果,还不到能吃的时候,长在院子里的柑橘梨子,一枚枚挂着青皮。 便是硕果累累,也改变不了放债的人试图挽回损失的决定,不只是却月城,整个江北,隐藏在几个钱庄后面的达官贵人,全都在搞各种各样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