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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晕想上去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李朝霜拉住他。 “他们怕是没工夫理我们。”黑发青年道。 一夜间突然成熟的稻谷,不快点收获,万一像是它们出现那样神奇地消失怎么办? 李朝霜猜得出他们的想法,也不愿打扰他们,环视一周,指了一个方向道: “便是再着急,二□□后,村人都不可能男女老少齐出收粮,必然会有人留在村里看守。我们去村里,看能不能找人问问吧。” “嗯,”阿晕点点头,又唤,“朝霜。” 李朝霜眨了下眼,阿晕拿过他手里刚刚用过的手帕,仔细在他鼻下擦了擦。 拿开时,黑发青年瞥到手帕尖端染上一点淡红。 “唔,”李朝霜任由阿晕收起手帕,笑道,“天气比想象的热,而且北边太干燥了,我这种没来过江北的病秧子,一时间不能适应啊。” “朝霜要坚持住啊。”阿晕拧着眉,“我们还没到不周山呢!” 本来是要到了的!怎会如此?! 景色突然变幻这事,哪怕是阿晕都没能弄清楚怎么发生的。可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发誓,他若能找到罪魁祸首,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说起来,一路上这种情形,好像经历过不止一次。 但他没找到无边鬼域里会有的阴气晦气,周围人物山水细看亦找寻不知道壁画墨痕,又或者丝绸绣线。 灵力?文气? 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是心剑。 而且一路上,邪神鬼将对上他都闻风而逃。怎么方才飞了半天,他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竟有谁敢主动对他们出手? 这下阿晕可是真生气了,认真眼神与李朝霜调笑他时截然不同。 “我肯定能坚持到不周山。” 李朝霜看出他的纠结,信誓旦旦道。他牵起小鸟儿的手,沿田埂向不远的村庄走去。 阿晕的注意力顺利转移,道:“不止要坚持到不周山啊!” “嗯嗯。” “我们还要爬上不周山!” “嗯嗯。” “去了不周山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普临海之类的。” “……嗯呢。”李朝霜笑出声。 “朝霜你认真点回答嘛!” 他们一来一往闲聊着,看似放松,实则都不曾放下警惕。 村庄自然是江北常见的村庄,但已过一州之地,风土民俗与鄂州不说两样,也能讲差别很大。 李朝霜打量那远比三岛十洲建筑更厚实的墙壁,和狭窄窗户,越过土墙扫视没有养任何牲畜的猪圈。阿晕就变化发色眸色,恢复成平常少年模样,东窜西窜,寻到晒谷场上戴着箬笠的老人。 有力气的人在田地里干活,充当岗哨的几个老人,也要守卫晒谷场上铺开的谷粒,免得麻雀飞下来叼走。 比起专心致志收获的年轻人们,这几个老人警觉许多,远远就看到了进村的一人一鸟,不甚分明的目光落在李朝霜没有扎起的齐肩短发,和阿晕脑后除了发带什么都没绑的长马尾上。 即便是这几个老人,也会戴帽戴巾。大大咧咧披头散发的,不是疯子,就是异人。 李朝霜进村前走了一会儿,感到炎热解下了夹棉长袄,老人们又看了看他那身绝不适合干活的灰色纱氅,判断出来。 箬笠老人上前问候道:“抱歉,村里人都在田里忙活。你们是供奉哪位神君的巫汉,可要坐下喝口水?” 阿晕刚要张口,李朝霜赶在他前面道: “老先生不要紧,我兄弟二人,是天帝太一座下的巫祝。昨夜天帝出巡,今早返回天宫。交代座下所有巫祝,替他瞧瞧人间状况如何。” 啥?啥?和啥来着? 阿晕再度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下一刻朝霜侧头对他勾起嘴角,尽管仍旧不明所以,阿晕也做出一副“我完全懂了”的模样,板起面孔,听朝霜与老人们套词。 李朝霜选得切入角度实在不错,整个江北,除了瞎子,没有谁不曾目睹昨夜那番神迹。 《太一出巡曲》是离乡人耳熟能详的曲目,农人们见不到九天上驾驭春雷的出巡队伍,却能听到飘下来的阵阵仙乐。 既然有这样明显的佐证,这些在巫庙看过几十年社戏的老人,怎么猜不出来,昨夜显露神迹的,是天帝,是春神,是东皇太一? 在李朝霜和阿晕到来前,比旁人悠闲的他们已经讨论过一阵,现在李朝霜报上“东皇太一”的名号,勉强平息的热情便再次喷发。 “天帝的使者!” “您想问啥?尽管问,尽管问!” “咱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一个说话的老人,可能读过几年书,兴许识得字。 李朝霜想,不客气地坐在一个老人搬来的木椅上,向依然摸不着头脑的阿晕伸出手。 “给我本子和笔。” “哦。” 阿晕好奇地给出纸笔,然后看到李朝霜对老人们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村,不过咱们得正式一点,就从地方开始问起吧。你们村子的名字是?” 老人们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半点没对李朝霜和阿晕生疑。 等问完村名地名,又问庄中几户,田产多少,借贷昨夜可感到没有了,上一旬田地里收获多少,用了磷丹这一茬稻子和过去比,预估能增产多少。又问庄中大姓,祖上如何,可有出过什么人物,等等等等,如此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