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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定侯瞪着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文郁轻描淡写的解释:“哦,您不知道,我通敌了,如今在给北梁的成王做事。” 躺着不动的文定侯忽然有了力量,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呼噜声,不能动的双手听了使唤,冲着文郁挥舞。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使出了拔山的力气,可在文郁看来,那两只手连蚊子都拍不死。 文郁搬着凳子挪开一点,继续诉说:“他抓住了我的把柄,我没办法, 京府衙门最近上演的那一出大戏,您知道吧,最后您女婿没了,女儿杀了人,这事也是成王指使我做的,从头到尾都和我相关。” 说完,他仰面朝天,望着房梁上的彩绘,将自己深藏在心底,无法和别人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我失败了,解时雨这个女人,我现在是越来越怕她了, 她像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我真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一刀一刀,专门往我软肋上捅的, 您没想到花枝也会杀人吧,她从前可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解时雨蛊惑了她,让她坠入地狱里去了, 以后我死了,也会下地狱,是解时雨在背后推着我下去的。” 他说完,特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文定侯。 他们父子俩真的很像,他看着文定侯,就像是在看几十年后的自己。 不过他一定不会衰败至此。 “当初您既然把我生下来了,眼见我和旁人不一样,要么就将我在尿桶里溺死,要么就好好的养着我,可这做父亲的不闻不问,又算什么? 要是我有父亲教养,为我铺路,哪怕我蠢笨如郑世子,也不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会和成王勾结,这不怪我,都怪你。” 文定侯听着,嘴唇颤抖了一下,想说什么,然而说不出来,只是浑浊的眼睛里放出一点晦暗不明的光。 文郁从没有如此耐心过:“您想说什么,慢慢说,我等着您。” 他想自己应该能等来文定侯的一句道歉。 文定侯千难万苦的调动舌头:“你心……坏了。” 文郁被他的话说的心头一刺,冲着门外的谭峰招手:“父亲,您就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各有所思 谭峰从门外进来,脚步不停顿,一直走到文定侯身边。 文定侯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文郁:“你……你……” 他的精神已经被酒色蚀空,再加上病弱,身体已经是一断枯木,但他的目光还是有力的,将文郁看的别开了脸。 “父亲,我也没有办法,您是落日,我是朝阳,牺牲你能够保住我,您应该也愿意吧, 我守孝三年,自然就不能成为四皇子府上的长史,才能在成王手下苟活啊。” 文定侯面目狰狞起来:“丧、丧心……” 文郁干脆走到了外面,不再往屋子里看。 不丧心病狂,怎么敢做子杀父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屋子里传来水盆碰撞地面的声音,还有水溅起来的水花声。 这是他和谭峰事先商量好的,做一个文定侯失足摔倒在铜盆里溺死的假象。 谭峰动手,确实干净利落,片刻出来,身上带着大片打湿的水印。 “成了,走。” 文郁回头看一眼屋内,只看到半截拖在地上的身体。 这么一眼,他就感觉周身被阴森森的鬼气所包围。 文定侯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哪怕他杀的理直气壮,他们也是父子一场。 谭峰推搡他:“走。” 文郁被他推着走了,在花园里坐下,等着发现的仆人发出第一声惊喊。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花木全都郁郁葱葱,该结果的结果,该绽放的绽放,一切都顺应着时节,不曾出一丝差错。 就这么……弑父了? 他摊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白净的手,文气十足,不该沾染鲜血。 都是这些人要逼他,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 谭峰一直跟在他身边,原本是怕他想不开,可此时看着他的模样,倒只有几分惶恐。 他拍了拍衣裳:“世子,虽说你本事不怎么样,可心狠起来,还真是够用。” 文郁听了这话,立刻将脸色一沉:“心狠不是你主子逼的吗?” 谭峰见了,嘴角浮现一丝笑,心想这世子爷,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女人性子。 成王不过是让他想办法驳回这桩差事,可没让他弑父。 杀都杀了,他还一脸的委屈。 难道还想做了婊丨子又立牌坊? 文郁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听到外面纷乱的声音,便站起来:“我出去看看,你自己找地方躲着吧,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别在光天化日下乱晃了。” 谭峰无所谓的笑笑,钻入了花丛中。 文定侯的死讯传遍了京城。 巨门巷中,南彪仔细和解时雨说了此事。 “是溺死在铜盆里,事发的时候,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文世子打发走了,而且文定侯中风之后,连说话都含糊,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翻下去的。” 南彪压低了声音,并非隔墙有耳,而是他也觉得此事惊世骇俗,他不敢高声,唯恐惊了神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