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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清醒着,绝对不可能搭理小八哥,但他这会儿沉默片刻,竟编出了个理由,淡淡开口道:“本座懒得动,嫌累。”这理由在醉酒的江浅看来合情合理,甚至还带着几分潇洒豁达。 小八哥闻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一脸“你终于想开了”的表情。 “其实那事儿真不是谁在上头谁就快活。”小八哥压着声音朝江浅道:“我此前早就听说过,上头那个又累又耗费妖力,还吃力不讨好,真的没什么意思的。” 小八哥此前就很想朝江浅说这事儿,可他家江护法铁了心要居上,他也不敢愣劝,只能相信江护法是在这方面有独特的癖好,这才誓死要居上。 如今他听江浅这么说,只当江浅想通了,心里由衷地替江浅高兴。 “我听他们说,居上那个若是遇到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还容易不行呢。”小八哥说着捂嘴笑了笑,开口道:“你说若是到了关键时候突然不行了,多丢脸,是吧,哈哈哈。” 江浅闷了一杯酒,手里的酒杯嘎嘣一声碎成了粉末。 “哎呀,这质量可太差了,我让他们换个。”小八哥忙叫了伙计,帮江浅拿了个新酒杯。 小八哥丝毫没有留意到江浅心情的变化,还不知道自己戳到了江浅的痛处,依旧自顾自地道:“所以江护法将那灵草给妖使大人,是因为他中途太虚了,不行了?” 江浅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小八哥当他是默认了,又忍不住笑了笑道:“想不到妖使大人也有不行的时候。” 小八哥心里挺替江浅高兴的,他不大懂这些事情,也没经历过,纸上谈兵的经验倒是不少。不过他一直觉得,居上居下这个,都是看缘分,没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从前他看江浅执着这些事情,总想劝江浅看开点,随缘就好。 今日得知江浅真的“看开了”,竟然还能为了支持妖使大人,中途将万年灵草都给了对方,小八哥简直太欣慰了。他暗道江护法终于抛除了位置上的成见,学会享受了。 妖生苦短,快活至上。 他家江护法若是早些看破这一层,早就可以和妖使大人恩爱了。 实际上,小八哥这推论虽然大部分都不对,但关于灵草这部分,却并不离谱。 严格来说,江浅确实是因为郁辞舟中间有一段太磨叽,才忍不住将灵草给了他。 江浅平日里看着计较这些事,可他也不是傻子,尤其在魅毒发作的时候,哪怕心中懊恼,也并非全然没有感受到快活。相反,若是不考虑心里的芥蒂,这四天里,他的身体其实一直被郁辞舟伺候得很周到。 若非如此,江浅也不可能在被郁辞舟逗了那么一下的时候,就沉不住气将灵草给了他。 归根结底,江浅气是真的气,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但江浅不会也不想承认这部分,若他妥协了,此前的坚持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江浅心想,郁辞舟伺候他辛苦,他理应也为了郁辞舟辛苦辛苦。 而他既然被伺候的舒服,于情于理也该让郁辞舟舒服舒服。 事情本就该有来有往…… “往后不会再生妖使大人的气了吧?”小八哥小心翼翼给江浅斟了酒,问道。 江浅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了郁辞舟此前说过他不会喝酒的那句话,下意识便只在酒杯里抿了一小口。 还会生郁辞舟的气吗? 江浅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其实最初江浅那执念,并没有什么来由。他身边的小妖,有很多喜欢与同性欢好的,里头什么位置的都有。江浅并不觉得位置这事儿能决定一个妖的所谓尊严或地位,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改变对谁的看法。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 仿佛就是天生的一种认知,从来没有怀疑过,也压根没想过改变…… 后来江浅接触了许多自以为是的猛禽,猛禽在这方面很有令人作呕的优越感,他们将居上的位置,理解为一种凌驾和绝对强势的控制甚至是占有。 基于猛禽这样的行为,居下便仿佛昭示着某种示弱或妥协。 江浅对猛禽们的认知深恶痛绝,自然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执念。 当初郁辞舟帮他解毒的时候,江浅那怒意并非没有来由。 一来,他明明朝白鹤老头说过,解毒的时候他要居上,他默认郁辞舟也答应了此事,郁辞舟却变了卦。江浅并不知道,郁辞舟自始至终也没答应过什么,白鹤老头那些话约束的只是禽族的妖,并不包括郁辞舟。 二来,因为江浅和郁辞舟之间的过节,让江浅下意识觉得郁辞舟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为和那些禽族无异,定然也带着某种“蔑视”和羞辱在里头。 正因如此,江浅才会那么懊恼愤怒。 但如今再回想此事,江浅才发觉,郁辞舟当初替他解毒,未必是存了“羞辱”他的心思。 若郁辞舟觉得居下是一种羞辱,这次就不可能答应江浅那要求。 可惜,郁辞舟虽然答应了,江浅到底也没能成功…… 所以小八哥问他还会不会生郁辞舟的气,江浅一时也想不出答案。 若是好好讲道理,江浅不仅不该气郁辞舟,还得感谢他三番两次替自己解毒。毕竟郁辞舟对他又没有非分之想,还要与他做那么亲近的事情,说不定心中也是很为难的。易地而处,江浅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为了郁辞舟“牺牲”自己的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