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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邯摩挲着杯盏,轻声道:“世子与城阳郡王一母同胞,然世子将来却能承袭大王之位,大王对他难免愧疚了些。父母大多是疼爱幼子的,譬如我父亲,亦是对我那二弟多有疼爱。” “世子将来的身份与他不同,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这几声规劝,却令吴王世子更为光火,被醉意侵袭后的人是管不住嘴的,立马咬着牙道:“他现在都这么偏心老二了,将来还……” 吴王妃当年生这个儿子时难产,且生产前一日吴王出门游猎时还坠了马,同旁的孩子比起来,俩人对这个长子实在普通。 吴王一直嫌他晦气,不如城阳郡王尚在腹中时,他在朝中连升几级、增添食邑三百户的春风得意。 “将来岂不是要跟那武姜一样,要我将位置拱手让给老二?” 齐邯安慰道:“这样的大事哪能大王一人说了算,必得经过朝廷重重审议方可,世子是嫡长子,礼法摆在这儿,哪就说让就能让了。” 承爵之人,立嫡立长。做父母的大多难以一碗水端平,都有自个偏爱的孩子,然立嗣一事却不能任着性子胡来,朝廷这一关过不了,再喜欢这个孩子也没将爵位传给他。 吴王世子被他这么安慰了一通,心中的忧虑散去些许。 毕竟父亲只是个亲王,地位尚不足以撼动礼法,倒无需担心他将自个撸下来,把位置让给老二。 忧虑散去了些,那阵烦躁却还是淤积在心里,眉宇间染着不少愁苦之色。 俩人又饮了几盏,直至日影西移,黄昏时浓墨重彩的光铺洒在整座长安城中,才忆起要起身回府。 侍从入内时,俩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不得不由着侍从上前搀扶。齐六吃了一惊,扶着齐邯缓步下楼。 所幸快到了西市闭市的时辰,凤鸣阁中食客稀少,大堂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脚步虽踉跄了些,还好没撞着人。 行至街市间,齐邯欲翻身上马,齐六劝道:“将军醉了,不若还是乘车回去吧?” 连着劝了好几声,齐邯才肯上车。 齐六转身同吴王世子告罪,言及自家将军醉了,没法同世子作别:“还望世子见谅,待将军酒醒后,属下一定告知将军。” 吴王世子早已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只见着数重人影在眼前晃着,心里觉得有点烦,胡乱挥了挥手,由着侍从塞进了马车里头。 绘着朱漆纹路的车厢很宽敞,随着车帘放下,迷离的双眼睁开,所承载的却是一片清明之色。 那双星眸锐利如鹰,其中所交缠的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一张如冠玉的面庞也一扫先前醉态,转而沉肃深沉。 齐邯两条长腿微微交叠,拍了拍方才下楼时沾上的一块灰,背靠在车厢上稍缓了一会,吩咐道:“齐六,你叫个人先回府,去厨房熬一碗醒酒汤端去书房。”末了,又叮嘱道,“熬快些,别让郡主知晓。” 车外驾车的齐六应了一声,弯着腰同一旁的侍从说了句,朝四周抻着头望了眼,方才压低声音回道:“将军,吴世子走了。” “嗯。”齐邯淡声道,“回去吧。” 第81章 .南华园她现在脆弱敏感更胜往昔 吴王府坐落于长安辅兴坊中,而吴王世子的院落,则在府邸偏南的位置。 为在日落之前回去,侍从们扶着吴王世子一路往回赶,在府墙外犹豫片刻,简单商议过后决定走东南的一扇角门。 角门偏僻幽静,却离吴王世子居住的院落近,能尽量不被府中人看到,继而传到吴王那儿去。 在车上吴王世子已经吐过一回,被搀扶下车后走路仍是踉踉跄跄,需得侍从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几个亲信将他扶着,低声道:“世子,咱们走快些,别被大王给瞧见了。” 吴王世子勉强睁着双朦胧醉眼,由众人扶着抬脚踏过门槛。 步入一面以作隔断的拱门之后,几个侍从稍松了口气,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只待再绕过前面一片杏林,便可回到那间环水的小院。 恰逢春末,满枝杏花开得绚烂,几人从树下走过,一阵东风吹得杏花如雨飘零,精白色的花瓣铺了一地。 这般盛景近在咫尺,众人却无心欣赏,只顾扶着吴王世子低头匆忙赶路。倏地,从侧面绕出来一道苏枋色身影,拦住了几人去路,厉声喝问道:“上哪儿鬼混去了?” 几个亲信魂魄被吓飞大半,忽的住了脚,战战兢兢的回首行礼:“大……大王。” “我问上哪儿鬼混去了!”吴王看着长子这烂醉如泥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眸色阴沉几分:“哑巴了?” 吴王世子身上沁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颤着声音想要回话,却因醉酒的缘故,大着舌头说不清楚。 亲信想要替他回话:“回、回大王话,今日休沐,世子去西市逛了逛,难免喝多了些……” 吴王好好的赏景兴致被搅没了,也没心思听他干了什么,胸腔里升起一股子火气,上去就照着心窝踹了一脚:“成日不学好、没点长进就算了,竟是还在外面喝成这个鬼样子!” 吴王世子被踹得猛向后退去,自知理亏,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敢回话。 “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半点做儿子、做兄长的样?”吴王脸上难□□出些失望之色,“老二比你还小两岁,如今比你强百倍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