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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帝话音刚落,就见一贯神色从容的陆时寒,面上头一次露出了慌乱和担忧的神情。 建宁帝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终究熨帖不少,他的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关心他的,他没有白疼这个儿子。 建宁帝缓缓道:“不过,时寒你放心,父皇的身子还能撑一段时间,至少一两年内是死不了的。” 建宁帝的病症是早年落下的病根,当时谢家在朝中一手遮天,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谢家的阴影下,殚精竭虑,耗尽心血,身子才会如此,纵是集太医院之力,也回天乏术。 太医院没有办法,建宁帝甚至还谋求了道家,服了不少丹药,可却依旧没有效果。 也正是因此,建宁帝才会一直迫切地想寻陆时寒回来。 他想亲自考察、教养陆时寒,把大周交到陆时寒手里,他才能放下心。 建宁帝看着陆时寒,不禁有些感叹。 幸好这个儿子回来了,幸好他寻到了合适的继承人,若不然,他纵是死也放不下心。 陆时寒没有说话,只是给建宁帝倒了杯茶水:“父皇,您方才咳了许久,喝杯茶润润嗓子。” 建宁帝点头:“好。” 建宁帝喝了几口茶水,而后继续道:“时寒,父皇今天叫你过来,是还有另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建宁帝抬眼,“今次的祭天,父皇想让你陪父皇一道去。” 陆时寒动作一滞。 陆时寒当然明白建宁帝这话的意思。 自古以来,唯有天子才有祭天的资格,而今建宁帝想要带他这个皇太子一起去祭天,无非是想告诉天下人,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再无更改。 这甚至比册封他为太子,还要来的稳固。 对于此事,建宁帝也是思虑了良久。 是,太医说他暂且还能活个一两年,但建宁帝也怕有万一,毕竟人的身子最是说不清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若是当真有那个万一的话,他想让陆时寒将来的皇位更稳固一些,让那些混杂在浑水里的各方势力全都认清形势,所以,他才会想带陆时寒去祭天。 半晌,陆时寒撩开衣袍,跪在地上:“儿臣谨遵圣命。” 建宁帝点头:“好,起来吧。” … 很快,建宁帝便在朝会上向百官说了,他要带陆时寒一起去祭天的事。 文武百官们当然明白建宁帝这个举动的意义,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反而大部分都很赞同。 说实在的,陆时寒自打成了太子以后,从没有出过差错。 没有出过差错也便罢了,陆时寒的能力还格外出色,不仅办了王世成案,前段时间监国也是有条不紊,这些朝臣都很期盼大周将来能有陆时寒这样英明的帝王。 当然,也有部分其他势力的官员有些不满。 不过不满又能如何,自打陆时寒当了太子以后,建宁帝就对陆时寒格外的喜爱,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了建宁帝的心意。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蠢的,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他们也不会再做无用的挣扎。 … 楚王府。 楚王坐在书房里,书案上还摆着书局新刊印的书。 朝野内外都知晓他喜欢书籍,书局每每新印了书以后便会先送到他这来,今次也是一样,但楚王却只翻了几页,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楚王看着书案上的书,目光却已透过这些书籍,看到了那日朝会上的事。 生在皇家,没有人比楚王更明白建宁帝的意思。 楚王只是有些不明白。 明明他的父皇是那样多疑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信任他这个才寻回来的大哥? 其实,在陆时寒刚刚成为太子的时候,楚王并没有多在意。 自古以来,帝王与太子离心、而又互相猜忌的事多了去了,能有几个太子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更何况是他父王这样多疑的人。 可楚王没想到,建宁帝当真从未猜忌陆时寒,甚至还格外的信任,而今更是要带陆时寒去祭天。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机会的话,现在却全然不同了。 一旦陆时寒当真随建宁帝祭了天,便算是受命于天,天下人皆知,也只会认定陆时寒是将来唯一的天子。 那么,便不会有人再继续支持他。 他这些年来的努力,也就全都化为泡影了。 所以,他必须阻止这件事。 楚王把翻开的书页合上,目光冷凝一片。 其实,他并不想自己出面,他只想继续当那个众人心里与权势毫不相关的王爷,可现在却不能了。 若是当初他那个四哥能刺杀陆时寒成功就好了。 那么好的机会,他四哥竟然都没有刺杀成功,他这个直脾气的四哥,当真是愚蠢至极。 至于齐王…… 齐王可比晋王要识时务多了,自打晋王出了事以后,齐王便龟缩府中,甚少出门,竟是无意于皇位,干脆认输了。 现如今,只有他亲自出手。 楚王倚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楚王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上锁的锦匣。 锦匣的锁舌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玉兔捣药式样的耳坠。 楚王取出耳坠,轻轻地摩挲,像是在看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