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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道目光快而浅地暼了孔捷一眼,紧接着迅速转走,急跟着国公爷的大步而去。 孔捷怔怔地下了马,下意识拍了拍刚刚驮着自己的马儿粗脖子,嘀咕:“你说他们干嘛那么看我。” 枣红马不解其意,踢沓着前蹄打了个响亮喷嚏。 孔捷回到自己屋中,他是真的累,要补觉,刚躺下又想起一件要紧事,翻箱倒柜地找出剩下的最后一枚东海珠,轻轻握住,无奈他刚要凝神吸收,魂魄还没吸来,先吸来一阵吱哇乱叫: “诶诶诶,我看孔捷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去问问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对啊,昨夜干什么那么大阵仗,咱们硬是不让出门关了一夜。” “刚不是才解禁嚒,我听南院说,孔捷是跟国公爷一起回来的……” 孔捷:…… 他立刻站起来,趁着好奇的门客还没找上门来自己先溜。 孔捷攥着一枚珠子在府里乱转,转来转去还是来了南院,周翁看到他,他说了难处,跨院今日有点吵,周翁笑呵呵地着人带他去了一间新屋子,新屋子在两仪门内,门口种着两株小小的树株,距离国公爷的书房不太远,孔捷微妙地看了周翁一眼,周翁回以微笑,孔捷自暴自弃,想着算了,清净最重要,把门关上,在屋中随手拿了个干净的红底描漆的盒子,确保屋外没有人来回走动后,自己坐在榻上一步一步完成了养魂仪式,然后把东珠放进盒子里,盒盖一盖,睡觉。 孔捷这一觉睡得又长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日光大盛之事了。 他推开榻边的折窗透风,看着门前两株无花无果的灰褐色树株发呆,这里很安静,风吹得都比别处和缓,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隔壁国公爷议事的声音,声音不高不低,节奏舒缓,张弛有度,听起来让人十分安心。 百无聊赖间,周翁得到传报,叩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使女,周翁指了指一使女手中托盘,笑说:“小孔,你的衣服脏破了,这是新的。” 孔捷探头看了看,那衣服的颜色是九斤的杏子黄,其色如橘,生趣盎然,十分鲜亮。 他很喜欢。 周翁又指另一使女手中之物:“这是今年剩下的最后一点雨前龙井,是正宗的‘明前茶’,茶叶……欸欸欸,这个不是给您喝的!” 正口渴的孔捷怔住:……不是给我的您介绍这么多? 周翁强颜欢笑着把那青花壶从他手中强行夺回来,小心用手帕擦了擦壶口,笑:“是眼下公爷午茶的时辰到了,老朽还要忙禁地的扫尾,就劳烦你替老朽走一遭罢。” 孔捷目光微妙,看了看那新衣裳,又看了看那壶,心道你们成国公府花样真多,勉强一点头:“……行吧。” 周殷正在书房和人说话。 此时书房四下的窗户都开着,秋高气爽,风回一庭。 孔捷靠近的时候,里面的谈话节奏立刻变了变,是被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孔捷只能主动喊:“公爷,午茶时辰到了!”走进去,屋里坐着的是费如霭和韩沐,许是昨夜许多大事一股脑做完了,虽有遗憾,但有惊无险,这些人没有前几日那么紧绷,看起来似乎还在开玩笑。 韩沐看到是他,上下看了眼,故意问:“来送什么茶?” 孔捷皱起眉头:“那个……龙井茶,叫明前吧。” 韩沐掩唇忽然清脆地笑了一声。 孔捷瞪过去:他刚才没记周翁那些罗里吧嗦的,这屋子里装了一群老狐狸和小狐狸,他是掉进狐狸窝了。 孔捷无可奈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依次给费大人和太常令斟了一杯,然后走到周殷面前。 国公爷应该是小憩过,此时背靠长花坐椅,一手稍稍抬起放在椅背上,一手撑着隐几,姿势十分的放松,身上的衣服也变得非常的宽松,揉蓝衣裳懈白领,花鸟盘错竹叶深,头上只簪一木簪,少了平日里多少庄严凝重,多了许多宁静闲雅。 孔捷不会伺候人,笨拙地蹲在周殷案前把茶斟好,递过去,周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腕轻轻一振,擦着他的食指拈住杯壁,右手薄薄的氅衣因这个动作滑下去几寸,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衫,孔捷松开手,周殷拈住杯,回手执于鼻下略闻了闻,然后抿入浅浅一口。 孔捷咽了口唾沫,总感觉国公爷喝茶的姿势过于郑重。 果然,国公爷品完抬起眼,嫌弃道:“就知道不是你烹的。” 孔捷:……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公爷您说的是啊。” 身后费大人为老不尊,孔捷说完他没憋住,忽然笑了,他一笑,太常令也大胆的笑了,两个人笑得是开阔爽朗此起彼伏,笑得孔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国公爷一脸麻木,大概是这些年没见过“巴结”他还这么不走心的,捏着眉心摆摆手:“做这个表面功夫干什么呢,去吧去吧。” 孔捷赶紧抱住茶托,他自己也很嫌弃自己,做这个功夫干什么呢,公爷您说的是啊。 韩沐瞧着他,忽然在心里大喊:“孔捷!孔捷!” 孔捷正要开溜,此时回头,心道心里传话这事儿可算是让太常令整明白了。 韩沐看着他笑,笑眯眯在心里说:“你出去后等等我,我有话找你说。”孔捷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韩沐便找了个由头出来了,他今日亦穿得张扬,和孔捷往一处一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韩沐拍着他的手拉他到隐蔽处,问:“听说公爷今日酉时要请你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