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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捷点头。 韩沐又问:“你可知世人为何会信方士术士?” 孔捷再点头:“因为像变戏法,凡人想看神迹。” 韩沐道:“孺子可教。” 韩沐又道:“若看者为娱兴,便让他看个新鲜、看个有趣,若你要图富贵,便努力让他心生敬畏与惊奇,若二者皆不是,那也不要说你知道什么,而要说他们想听什么。贵人无需我等指手画脚,错的不说,对的不说,贴心才说,懂吗?” 大概是昨夜孔捷的直言直行吓到了韩沐,此时这大美人竟然亲自屈尊点拨了。 孔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原没想太复杂,韩沐说完自己反而有点不知怎么办了。 太常令拖着大袍袖施施然地走了,孔捷揣着莫名而来的压力往仪门处走,想了再想,向人询问了周翁的住处,主动去敲门,刚好,那位说“要去禁地扫尾”的老翁正在自己屋里喝茶躲清闲呢,孔捷上前,主动一揖:“请阿翁教我。” 第26章 招魂 周翁拿的东西多,把道观里设斋醮、招魂幡都找了出来,问孔捷用不用得上,差生文具才多,孔捷没有这些花活儿,说找个公爷要招魂的屋子就行。 周殷的意思是在“休沐休德”的屋子,孔捷之前不喜欢这里,觉得没有什么人气,又积郁了太多的悲伤之气,但是国公爷这么选,他反而觉得适合,这屋子没有什么人气倒是正好,等会儿安平王魂魄回来也不会受到打扰。 鬼魂回煞不利生人,所有人外人必须全部出避,孔捷关紧门窗,只留周翁帮忙打下手。周翁说,这屋子里的陈设是按照当年国公爷和安平王在晋源的故居布置的,摆件虽不是当年之物,但款式位置都一如当年,孔捷恍然,忽然明白了周殷为何不许人来这里,为何这的床褥枕头一直都是湿的。 酉时刚过一刻,国公爷脱了长袍挽着袖子走进来,问:“有什么本公能做的?” 他为了今晚的事情已经空出整晚的时辰,手串也摘下去了。 孔捷踊跃举手:“有!” 说着把抹布和水盆抱过来,爽朗道:“您擦地!” 这屋子太阴郁了,要用盐水从头到脚擦一遍才能用,周殷迟疑了一下,任劳任怨地接过,走到屋子的边角擦起地来。 孔捷一边抹窗台一边偷眼看他,周殷大概是很久没有做过家务了,蹲在地上起初几下还非常地生疏,但很快上手,孔捷心想,如果安平王还在,那位一定不屑于国公爷的功成名就高高在上,每天很可能也就是支使着他,少做公务多擦地,少甩脸子多惊喜,变着花样讨礼物,我要骂你你别生气。 国公爷干活很利落很卖力。 能者多劳,绑着袖子一盏茶功夫就把地全擦了一遍,紧接着,整个屋子的氛围也跟着清爽多了,孔捷感觉这房子现在已从茫然长着大嘴巴的表情,勉勉强强变成了平静闭嘴的表情。 孔捷的布置非常简单,弄出一扇围屏,准备一盏干净的瓷碟,一根崭新的蜡烛,等下要坐的团蒲,然后随便再熏个艾,孔捷在屋外把艾草点燃再踩灭,让它熏出烟来,然后进屋按照固定的方位绕着走。 周殷擦地擦得一身汗,趁着这个功夫洗脸梳头换衣裳,孔捷感觉周殷有些微的紧绷,好像生怕自己如今的样子不能让旧人满意一样,在衣橱前竟然罕见地斟酌了好一会儿,孔捷扬声:“公爷,找一件故人的旧物给我!” 很好,他终于动了,自己的衣裳也选出来了。 再出来,国公爷捧着一件墨皮裘走出,看样子是安平王之物,裘毛油亮丰美,衣摆绣着一大团殷红牡丹,周殷自己换了身朱墨色窄袖相搭,襟前绣余白松柏。 孔捷看了一眼那墨皮裘,这个黑还不是纯粹的墨黑,浑厚丰美,一看就非常华贵。问:“没有其他贴身之物了?” 周殷摇了摇头:“当年兵荒马乱,剩下的东西不多。” 至今成国公也没有对孔捷明说要找谁,孔捷也不问,但彼此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孔捷跟他解释:“最好是玉啊,珠子啊这等天然之物,就是衣物也最好是贴身的衣物,这个大氅太外衣了。” 周殷沉沉地提了一下那大氅,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孔捷:…… 周殷看起来不太高兴,好像是在嫌弃孔捷嫌弃大氅不中用,一副自己很不痛快但是又不好因为这点小事跟他一般见识的表情。 “你看看,真的不能用?” 国公爷质疑孔捷的判断,把大氅直接提到了孔捷眼前。 孔捷不着痕迹地避让了一下,认真的地说:“如果一个逝去太久了,很可能早入了轮回,真的必得是长久贴身过的才好。” 孔捷看得出那是上好的皮草,但他实在不想摸安平王的东西,战场刀枪无眼,那位尸骨无存,他死前一定非常痛苦,孔捷不想触碰。 周殷见他如此坚决,面容也冷淡了下来,平平道:“那没有其他的了,世间和他长久贴身过的只剩本公一个。你用我罢。” 孔捷:…… 他是真的很想念旧人罢。 “那个……” 孔捷小声嘀咕,感觉自己莫名地尴尬:“原本也是要用您的。” 两个人就此便不说话了,孔捷默默蹲在地上摆方位,周殷把大氅叠好,却没有收起来,而是放在法阵外的桌上备用。还好有周翁,老头看到俩人僵了,笑呵呵地插话:“小孔,你除了招魂还有别的本事没有?会算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