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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 第116节

    两个人分了那袋子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原本还算暖和的风也变得微凉,浓烈的酒气缓缓地飘散在了初春的草木香里。

    酒喝干,权宁从地上起来拍了拍那土包,认真道:“兄弟对不住,借你地方喝口酒,你要不满去找他,他特别有钱。”

    “滚蛋!”王滇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才发现自己坐着的石板是人家的墓碑,很是抱歉地朝着人家行了礼,醉醺醺道:“罪过罪过,实在对不住,等会儿给您烧纸好好赔不是,给您烧栋别墅过去……”

    “你他妈找的什么破地方……”王滇张口就骂,骂到一半反应过来又赶忙冲那土包道:“哎不是说您住的不好……”

    权宁狂笑出声,王滇抬脚就踹。

    权宁一身彩布看着晃眼,他转了转手里的狼牙,“真不要啊?”

    “不要不要。”王滇醉醺醺地挥了挥手,“梁子煜为这玩意儿不知瞎吃了多少飞醋,烦人得很。”

    权宁嘿嘿笑着将那狼牙揣进了前襟里,冲他拱手抱拳道:“这一别,就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了,保重。”

    王滇被那夕阳照得眯了眯眼睛,拱手正色道:“保重。”

    权宁洒脱一笑,拎着酒袋子摇摇晃晃地转身走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大声笑道:“别忘了给人兄弟重新立个碑,都给人家坐了,小心半夜找你!”

    “滚蛋!”王滇笑骂了一声。

    然后看着那道被拉长的影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晚霞里。

    第141章 纸条

    王滇坐在石板上吹风, 忽然被一大团黑影笼罩,他倏然抬头,就对上了梁烨那双幽冷的眸子。

    “吓死了。”王滇松了口气, 还以为坟主人蹦出来找他了。

    “害怕还坐?”梁烨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王滇头有点晕, 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梁烨愣了一下,然后喜滋滋地将人抱住, “撒娇也没用, 朕是不是说过你不许喝酒?”

    王滇早不知道喝过多少回了,压根没将他的禁令放在心上,只用力地抱着他严肃道:“你是真龙天子,身上阳气重。”

    “……”梁烨抽了抽嘴角, “找的什么破地方。”

    “他说的。”王滇转头对着那坟包道:“不是我。”

    梁烨看出来喝醉了, “走了。”

    王滇使劲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人给这位兄弟好好修一下碑……晚上别来找我。”

    “……好。”梁烨稀奇道:“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在封建社会就要遵从封建社会的规则……以示尊重。”王滇叹了口气,哥俩好地勾住了梁烨的脖子,懒得自己走路, 索性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醉醺醺道:“梁烨……我跟你说句交心的话。”

    梁烨扶住他的腰拖着人往回走, “嗯。”

    “我王滇……是真心把你当兄弟的!”王滇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哥俩——”

    “等等。”梁烨打断了他的话, 扶住他的后颈让他看着自己, 阴恻恻道:“你把朕当什么?”

    “兄弟!”王滇豪气地捶了捶他的胸口, 斜着眼睛看他, “咱哥俩是不是过命的交情?”

    梁烨笑得阴森, “咱俩是上床的交情。”

    王滇勾着他的脖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扣住他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下, “宝贝儿,告诉你个秘密。”

    梁烨被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给熏了一下,嫌弃地想转头,又被他勾着脖子转了回来,“你他妈好好听着!”

    梁烨木着脸道:“好。”

    “我其实跟你……一般大。”王滇叹了口气,“我们那儿按虚岁,过了这个年,我跟你都二十七。”

    梁烨挑了挑眉,“哦?”

    “再他妈敢让我在床上喊哥哥,老子干废你。”王滇拧眉拍了一下他的后腰,嗤笑道:“爽不到了吧傻逼。”

    颠三倒四的话,梁烨竟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凑在他耳朵边低声道:“那朕喊你哥哥,照样能爽。”

    王滇抬起手来使劲揉了揉发痒的耳朵,转过头来瞪他,语重心长道:“兄弟,不是我说——”

    梁烨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得十分愉悦,低声道:“再多说一句朕就艹死你,哥哥。”

    “…………”王滇慢吞吞的抹了把脸,脑袋一歪瞬间不省人事。

    梁烨嚣张地笑出了声。

    权宁这酒烈性太大,王滇回了营帐还是没能完全清醒过来,为了自己的清白憋了一路,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脚踢了踢梁烨的靴子,“梁子煜,我问你个事儿。”

    梁烨嗯了一声,写着字的笔未停。

    “那个卞凤。”王滇半醉半醒靠在榻上拧眉,“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问一下,当然也可能掺杂了一些私人的感情,也可能是你没注意,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梁烨放下了笔,想起上次王滇喝醉的情形,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捏晕。

    王滇不爽地踹了他的小腿两下,直起身子带着怒意道:“那小兔崽子悄摸地吃你豆腐你他妈是木头人都觉不出来!?”

    梁烨略带茫然地看着他,“什么豆腐?”

    “他摸你!胳膊!这儿!”王滇啪啪两巴掌甩在他的小臂上,“合着就针对我是吧!我摸一下就让蛊虫给我疼个半死!”

    梁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中的茫然瞬间变成了兴奋,“你吃醋了?”

    “我吃你大爷的醋!”王滇熟门熟路地从他袖子里摸出了把柳叶刀,撸起他的袖子恶狠狠道:“老子先给你剐了!”

    梁烨伸着胳膊也不躲,心满意足道:“少剐点儿,明日还要谈和。”

    王滇手里的柳叶刀“唰”得一声贴着他的小臂深深插进了桌面,梁烨愣了一下,王滇也后知后觉地愣了愣。

    “准头不错。”梁烨用了点力气才拔出来,吹了吹上面的木屑,塞回他手里,兴致勃勃道:“来,再插一下。”

    “cao。”王滇酒都吓醒了大半,将那刀片放回他身上,“你他妈傻逼么都不躲?”

    梁烨将信叠好放进信封里,津津有味道:“躲有什么意思,反正心疼的是你。”

    王滇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有病吧你!”

    梁烨捂着脑袋阴恻恻地抬起头来,“王滇,别以为你喝醉了朕就拿你没办法!”

    “你不就比我多会点武功么,不用武功我揍你俩!”王滇不爽道:“床都让你下不来。”

    “你到底从哪儿的自信?”梁烨比他还不爽,“要不是朕让着你,你以为你能睡朕?”

    “你让个屁,第一次分明是你自作自受!”王滇嚣张道:“算计别人有理是不是?”

    “王滇。”梁烨眯起了眼睛,“你别以为朕不敢揍你。”

    “来啊,我怕你?”王滇嗤笑道:“有本事别用武功。”

    “不用照样一根手指头按死你。”梁烨冷笑道。

    充恒昏昏欲睡地蹲在大帐外,听见里面有动静,拿掉了耳朵里塞的棉花,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骂声和殴打声,他仔细听了片刻,确定是打架刚要开口,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喘息声又变了味道,逐渐粗重暧昧。

    两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像,他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听得头皮发麻,干脆重新将厚厚的棉花塞回了耳朵里,周围瞬间变成纯洁又干净。

    天上明月高悬,大帐离其他营帐格外远,周围一片黑暗,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耳朵。

    这算哪门子打架嘛。

    翌日清晨。

    王滇刚睁开眼睛就嘶了一声,扒拉在他身上的梁烨动了动,闭着眼睛啃了口他的脖子。

    他在一脚将人踹下来和捞起来亲一口之间犹豫了两秒,刚抬起脚就被抓住了脚腕。

    梁烨胳膊上的牙印和巴掌印还十分清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再踹我真揍你。”

    王滇冷笑,指着自己胳膊上的青淤和伤口道:“你他妈少揍了是吧?打不过还好意思耍赖。”

    “朕那是让你。”梁烨嘴硬道。

    虽然昨晚打架打到一半就脱离了主题,但并不妨碍两个人决一胜负的心思,毕竟梁烨不用武功,俩人的水平相当——谁也不服谁。

    拌了一早晨嘴,又险些擦枪走火,但从大帐里出来时一个比一个人模狗样。

    充恒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的泪,跟在了王滇身后,“主子,今天——”

    “嗯?”王滇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充恒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瞬间清醒了过来,转头去找梁烨,麻溜地跑到他身后,“主子。”

    梁烨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今日和谈,用不着你,回去睡觉。”

    “哦。”充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转身同他擦肩过去,钻进了自己的营帐补觉。

    梁烨大步追上王滇,低声斥责道:“丹阳王竟敢走在朕的前面,是何居心?”

    “谋权篡位。”王滇打了个哈欠,嘴角的伤口被扯到,疼了一下,恶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把你关起来。”

    梁烨乐道:“别忘了用玄铁做链子,脚上也得有,不然朕能拧断你的脖子。”

    “我他妈——”王滇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噎了一下,刚要再开口,卞凤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陛下!王爷!咱们该出发了!”他很自觉地走到了梁烨身边跟着。

    王滇拢起了袖子,神色冷淡地继续往前走,梁烨也收敛起了笑意。

    跟在后面的卞凤紧紧盯着梁烨的背影,抬起手神色痴迷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咧嘴一笑,却在瞥见王滇时神色骤然一暗。

    真是……碍眼。

    ——

    充恒刚睡着不久,忽然听见了阵细微的动静,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枕头下的剑已经出鞘穿透了帘布,“谁!?”

    “我我我!”外面的声音有些抖,“杨无咎!”

    充恒有些懵,将剑收了回去,面色不虞地掀开帘帐,“你来干什么?”

    杨无咎被吓了一跳,脸色很不好看,却只是拽了拽衣领,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已经休战讲和,仗没法打了,我……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充恒打了个哈欠,下巴微仰,神色倨傲道:“让我帮忙?”

    这模样跟梁烨像了个十成十,欠揍得很,但杨无咎到底有求于人,只能压下脾气道:“对,王滇——王爷他忙,这点小事我也不好求他,只能来拜托你。”

    他说着,将背着的包袱解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从军以来攒下的银钱,虽然不多,但都是我挣来的,还想劳烦你……交给我义父。”

    充恒扫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确实算不上多,道:“杨满虽然恶事做尽,但他最后杀了崔语娴也算有功,主子不会亏待他,这点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杨无咎被他说得涨红了脸,少爷脾气也上来了,抬头愤怒地瞪着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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