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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那东西的一举一动。忽然耳畔似是传来风响,顾璟华侧耳一避,那东西居然是柔软的一般硬生生地折了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他连忙举剑一格,只听得铮的一声,黑暗中竟然绽放出点点火星。顾璟华心道:这怪蛇是得有多硬……秦流烟是怎生伤到它的?尽管只有一瞬,他也瞧见了,在火星的微光下,巨蛇丑陋不堪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不可摧毁,与宝剑相撞也毫不逊色,然而此刻不是惊讶于这种事情的时候,顾璟华提气一跃数尺,倾身而前,步无声息的落在了大殿的房梁上,心里自哂,如今当真上蹿下跳地像只田鸡,不知旁观之人会作何想,又会如何笑话?忽然耳边传来低语声:“澜江碧落。”顾璟华一愣,荒水剑第十五式澜江碧落,以快闻名,迅疾如同澜江入云天。他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身体却已经先行反应,雪刃微倾,直指上方,只一瞬便斜斜划下,也不知攻向了哪里,只觉得剑尖划在了什么离自己不过一尺的硬物之上。好一条狡猾的蛇,竟然不知不觉已经逼到身前,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恐怕已经葬身蛇腹。心下又将秦流烟熄灭烛火一事抱怨了一遍,却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专心侧耳倾听,忽然适才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却似乎换了一个方向:“荒泉绝音。”他连忙收起方才“澜江碧落”的气势,轻轻地斜过剑身,十成力凝于剑刃,闭上眼,循着适才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剑刺去,不同于方才,这一剑既准且狠,老练毒辣却悄无声息,正是极好的杀招。剑芒递出去的一瞬,耳中立刻充斥了石屑碎溅之声,显然那东西给伤着了,吃痛了开始发狂。顾璟华心下暗喜,却不曾表露形色,剑势一转挡向扑来的巨物,心中已经多了几分把握,却隐隐约约觉着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花前月下。”那声音又一次传来,顾璟华愣了一愣,却也毫不犹豫的施展开来,剑芒吐到一半忽的一收,白袍轻展,脚步生风,身形如花柳一般清浅的顿了几顿,只一瞬便转到那巨蛇身前,一剑直直刺向它的头颅。这“花前月下”是荒水剑的最后一式,也是古往今来练过荒水剑的人所参不透的一式。论快,它不如澜江碧落;论狠,它不如荒泉绝音,要说有什么不同,单单是步法漂亮罢了,当日顾璟华见商祈使这一式,身姿颀长,云袖翻飞,虽商祈算不得什么美人,却也叫他看得痴了。剑入三寸,顾璟华立刻加大了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切起来,恨不得当即将这物毙于剑下。他隐隐听到耳边有呼吸声,不觉疑惑:秦流烟什么时候这般大意起来了?忽然心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现在对付的东西,是苗疆奇阵里的蛊王。从成千上百只毒物中活下来的蛊王,难道当真单单只是一条徒有一身蛮力的大蛇吗?秦流烟却说杀不了它。他定是中了毒了,不然怎么会熄灭烛火,又怎么会大意地弄出声响?顾璟华只觉得心中一阵怪异之感上涌,丝毫没有察觉剑下那巨物的挣动。几乎是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东西连带着顾璟华插在它颈上的长剑临空而起,雷霆万钧般直袭而下,顾璟华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笼在野兽凌人的杀气里,满鼻都是畜生难闻的腥气。他没有架挡,只是愣怔地站在原地,一连带地忽略了下边传来的好几声“花前月下”,心里莫名觉得一阵发慌:秦流烟中了毒了,要不要紧?我这么关心他干什么?蛇身唰地缠上他的身体,嗜血的獠牙瞄准了他的咽喉。秦流烟熄灭了蜡烛,一定是怕我看到他中毒的样子……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想叫我分心,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大梦初醒般的睁开了眼,似乎是身体作出的本能反应,五指成爪,狠狠击向巨蛇铜铃般大小的双目。便是这一瞬,缠住自己的蛇身松了松,肩膀上传来巨痛,獠牙硬生生穿过臂膀,霎时间血流如注,显然是那东西吃痛咬错了地方。看来自己是走不出去了。顾璟华心想,却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走不出什么。巨蛇甩开了他,他感到自己身体轻飘飘像纸鹞子一般从房梁上落了下去。下边是没有尽头的黑暗。☆、顾偃秦流烟记得那个像野兽一样的孩子,他浑身的伤,手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却在绝丽轻狂的笑,就像现在那个脱去了少年皮囊的男子,冷笑着挖出的巨蛇双目一般。秦流烟明白了,有些东西,永远只能被掩盖,却不可能被洗去。顾璟华一身白衣染遍了鲜红,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连忙冲上去接住那无力的身躯。忽然一只手轻轻扯住紫色的衣袍:“秦流烟……你不要紧吗?”秦流烟动作一滞,仿佛心脏漏跳了半拍。他环抱住怀中的人,将唇凑到他耳边,似乎是想说话,然而那人白衣尽染了鲜血,哪里还有神智?动了动手指,想将顾璟华抱起来,才惊觉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连手脚也控制不了了。乌黑的巨蛇势在必得地向它的猎物逼近,显然察觉到了自己的优势,不惊不慌,甚至不屑掩饰行踪。它吐着蛇信,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勒住了两个如今看起来渺小无比的猎物。秦流烟努力地迫自己抬起头,麻痹的手指一捏剑刃,方有了些许知觉。心里暗自嘲笑:秦流烟,你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千金圣药随意丢弃,而今却要死在这小小蛇毒上。转念一想,忽然苦笑着喃喃自语:“我倒罢了,莫要累了璟华。”他将全身的气力运于指尖,才奋力举起了手指,艰难地指向巨蛇的额头,如同爱人一般划过那东西冰冷坚硬的皮肤。那蛇权且当他是挠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秦流烟微微一笑,仿佛不是身临险境,而是仍旧坐在秦城的主座上。忽然,几乎就在那一刹那,掌风一动,内息强行挣脱毒性的封锁,几乎撕断所有经脉血管,汹涌而出,如同惊涛骇浪,直接撕裂人的身体,强行破壳而出。指尖为剑,横空破去,正是那一招花前月下!霎时间血花四溅,巨蛇坚如磐石的脑袋登时被打得粉碎,腥臭,带剧毒的血液一股股瀑布般涌出,悉数喷在了秦流烟的身上。秦流烟清楚自己已然油尽灯枯,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涌了上来,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感觉缠绕自己的巨物松了下来,他垂首看了看怀中人,似是没有添新伤,不知觉间最后硬挺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只觉得头脑发昏,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